龙牛的脾气

宁德网（陆宜根）屏南牛山村前一片原始森林，引人入胜，启发思古的幽情。而相对村后的靠山来说，它不过一丛青草，以提供那头维妙维肖的大牛刍食。

这里有一个故事，叫做“十桌酒一片林”。村规民约刚刚定下，哪家砍了这里的一棵树，就罚办十桌酒食全村人吃一顿。族长担心实行不了，暗中吩咐自家小孩砍了一棵，带头自罚。乡亲们吃出了“伐柯伐柯，其则不远”的味道，以其人道还治其人之身，治服了全村的人心。

就这么草不离牛，牛不离草。说是天然也好，人为也好，牛牛草草成就一片生机和谐之美。山那边早年有一个“病腿窠”，都说误入其窠就进麻风院。多少年来多少人从这里进进出出，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病腿。月明星稀的四月八之夜，细心的放牛人会听到牛山的呼吸，也就是那种从牛鼻子进出的粗呼气息，就是这种气息，息息相关，驱邪养正，确保了合境平安。

在古田富达的田野长眠着一头石牛。牛背上还斑斑驳驳错落着一些古怪的文字，人莫能识。酷似一片偌大的殷墟甲骨文，标志着古田悠久的人文历史。而聚居富达的蓝姓畲家人只说其祖宗唐朝从雪峰来，就是凭着一头耕牛的引领，至此垦荒兴基。到底是那头引路牛变成了这头石牛，还是这头石牛接纳了新生的开拓者，今天的人们已经无意追究，盼只盼高人上山来确认牛背上鸿痕雁迹，哪个是封泥，哪个是金印，从而参透其中的玄机。山里人只知道在耕牛拉不动犁铧的时候，特地割来嫩草，小心侍候它静静老去，入土为安。但是不知今天的客人在瞻仰这头石牛的同时，心底会不会对开创家园富达的牛们泛起一脉怀旧和感恩的暖流？

畲山之下风传哪一个流域打造桥梁的时候，桥墩是几打几毁，工程队败北而走。接手的工头走访乡间，知是地牛作怪，暗地行祭祷告：桥梁的重量设置当是牛肩堪以承担的压力。顶梁之柱终于浇铸而成，跨世纪大桥就这样崛起一方。

有经歌三千年前就说：东邻杀牛，不如西邻进行简单的祭祀，受到上天的赐福。包括“丧牛于易”，也都是与“鸟焚其巢”一样的呈现凶象。忍辱负重长久以来都是牛们的人格化模式，一旦超越极限“地牛”就要“转肩”，甚至“发疯”，颠覆肩上的负荷。这也是人格化的龙牛脾气。尊重生命是把牛生视为人生；怠慢天性，却将人生视为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