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读宋朝的历史,实在让人气闷。从宋太祖发家、宋太宗夺权,到宋真宗跳神、宋神宗变法、宋徽宗胡闹,就除了仁宗一朝似乎还有些好称道的地方,其他的无不是一团乱糟糟。尤其是宋徽宗后期,胡天胡帝闹到金兵兵临开封城下,慌不择路南逃而去,临时传位给他的宝贝儿子赵恒,也就是本章要写的这个宋钦宗,留下了一堆荒唐透顶的故事,读着让人百感交集,哭笑不得。
我老人家已经对宋徽宗这个狗屁皇帝做过点评,认为他完全不是个当皇帝的料。俗话说的好,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临阵上马的宋钦宗,基本上传承了他老爹狗屁不通的一面。翻看历史,他甚至连老爹仅有的书画和泡妞两门聊供传世的技艺也没有掌握,当了一年象热锅蚂蚁一样的皇帝,灰溜溜地和宋徽宗一道当了俘虏,最后贫病交加,客死在漠北的荒凉异乡。
我以为,他的灭亡,固然有北宋社会积贫积弱的种种客观原因,是拜他的糟糕老爹所赐,也是他作为软弱无能、鼠目寸光的公子哥儿在政治突变中无所适从的结果。临事慌乱、毫无主见、朝令夕改的政治性格注定了他不能有所作为,甚至求偏安一隅苟延残喘也不得。靖康之耻,何其可恶可伤可悲可叹!
发完了牢骚,不妨来看看这个靖康之难的事主之一,是如何担当这一年的主要当事人的。
宋钦宗赵恒的当差,是替他的浪荡老爹当挡箭牌用的。1125年十二月,在金兵大举入侵之际,四十三岁的宋徽宗找了个借口南逃,把儿子赵桓策为皇帝,自己当太上皇。赵恒时年二十六岁,论年纪是不小了,不过,这个年纪当皇帝,显然有些经验不足。虽然历史上不乏这样的杰出人物,有的甚至比他还年轻,但他们的成功一则是有很好的政治遗产,比如能干的太后、忠心的辅政大臣等,二则是有一段相对和平的过渡时间。宋钦宗当是当了皇帝,可这皇帝是他老爹匆匆扔给他的烂摊子,连个试用期也没有,他临危受命,显然是很不幸地被推下火坑的。
兵法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宋钦宗的上台,该是算置之死地了,当时的北宋的境况,那是相当凄惨:
——兵不象兵,象暴发富商。官兵们穿的是绫罗绸缎,喝的是葡萄美酒,争的是风瓶醋罐,比的是身家地产,即便是与金军对峙两河岸边的时候(靖康元年正月初一),驻守黄河北岸黎阳津(今河南浚县东南)的守将梁方平依然日日酣饮,第二天发现金军已攻陷相州(今河南安阳),便仓皇逃遁,把主动权拱手交给金人。把保家卫国的重担交给这样的军队,无疑就是死路一条了。
——官不象官,象地痞流氓。宰相李邦彦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他靠吹拉弹唱起家,满嘴荤段子,博徽宗一笑是他的特长,时人号称“浪子宰相”。其他如“六如给事”(徽宗派陕西转运判官李邺前往金庭求和,李邺回来以后加油添醋,说金军“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四尽中书”(中书侍郎王孝迪奉命勒索民间金银,出榜恐吓京城人民说,倘不交出财物,金军入城就要“男子杀尽,妇女虏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无一不是无耻之徒,平时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一见金兵就两脚发软,只顾打自己的如意算盘,钦宗听信这些混蛋,死得难看算是情有可原。
——国不象国,象覆巢累卵。前线宋军已经节节败退,国家内部依然纷乱无宁。前有敌国入侵,后有农民起义,四处战火,焦头烂额。
这样的境地如果不叫死地,我以为,也没有什么堪称死地了。那么,宋钦宗到了这般死地,死而后生了否?当然,历史告诉我们,那是不可能的。陷了死地的宋钦宗,非旦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险境,反而在这种险境里沉沦无度,抢权、争功、保命、求神,搭造了一个十分可笑的舞台,邀请了一批蹩脚的神棍、政客、贪官、污吏,导演了一场十分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宋钦宗的可笑,在于他全然不知道如何取舍。金兵大军包围开封城,他惊慌失措,完全象一只热窝上的蚂蚁。围城战伊始,他下诏亲征,似乎欲与社稷共存亡,战事对于这个从未有过任何历练的毛头小伙来说,似乎比过家家简单。不过,很遗憾,这只是三分钟的热度,第二天,宰执李邦彦、白时中等分析敌我形势,认为金军十分强大,无法抗衡,于是他立即听从了建议,准备出逃。看起来,这是个从善如流的主子,似乎颇值得称道,不过我们不要忘了,他对于这些建议,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同样的例子还有:在李纲的一再苦谏下,他同意守城,并任命了李纲为尚书右丞,精心组织防卫,金兵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于是金军统帅宗望遣使入城,要求议和。钦宗立即同意,马上派人出使金军,对于使臣带回来的金兵的苛刻条件,想都没想就全盘接受,甚至在给对方的答复中就称呼为“伯大金皇帝”,什么割地、赔款、人质等等都毫不眨眼地认了。天可怜见!我们小市民上街买菜,一分一毫还要和商贩斤斤计较,俗话说得好,“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越是价叫得凶,越要咬得紧,这样才能减少被坑的可能。可怜的宋钦宗,早已被战马嘶杀声吓得尿流裤子,于是好比金人这个恶商说:“来来来,一斤白菜一千块大洋!”那边李纲还在准备还价,这边宋钦宗马上就屁颠颠交了钱。这么一来,所有的抵抗都全成了一场笑话,金军自然还要露出更狰狞的嘴脸。
在种师道等勤王大军陆续到来之后,金兵孤军深入的毛病已经显现出来。不过,城里的兵权分为两拨,一拨是李纲,一拨是种师道。照理说,调兵遣将本来应该这样才能防止兵权独览,可是,这种局面,其实是宋钦宗无法调度的缘故造成。于是,守城的将领有的想冲,有的想退,没有一个统一的调度,就出现了急于建功的偷袭。遗憾的是,袭营战略却被间谍通报,宋军吃了个大亏,金军声色俱厉地前来问责,宋钦宗一吓之下,自毁长城,立即罢免了种师道和李纲,连声谢罪,极力讨好金人。
当金军心满意足地搜刮到足够的财产扬长而去,宋钦宗着手做的事情,竟然是追究太学生们聚众请战的责任。随后,他罢免种师道,排挤李纲,压制舆论,忙于和他父亲争权,看起来事业风风火火,其实一件件都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综观宋钦宗短短的一年皇帝梦,虽然手上惩办了蔡京等“六贼”,事实上那也是权力斗争的结果,尽管因此而符合了当时的民意,但对于国家的颓势已无效用。临时被甩上皇帝位子的宋钦宗,为了保护自己的位子不受威胁,想方设法维系有限的君权,而不是考虑国家的生死存亡。最终,在百废无兴的时节,再次迎来了金朝的大军。
这一次,毫无防备的宋钦宗收获了他的苦果。这个最后关头,兵晌发不出,他竟然还守着国库舍不得花。在无兵可用、无将可倚的悲惨时刻,他听信了术士郭京撒豆成兵的“六甲法”,最终在这荒诞的故事后面,拱手当了金人的“重昏侯”,惨遭种种凌辱。
悲乎!权之为物,居然让人在死的面前依然血肉相残。视财如命,最终却是两手空空。宋钦宗的昏,不在宋徽宗之下,两个混蛋主宰着北宋的家国,只重享乐,不知忧苦,只贪敛刮钱财,舍不得收买人心,只看到眼前利益,看不到患难来袭,只知逃命贪生,可惜这生的滋味,真不如死了还好。这一段宋史,不看也罢!
责任编辑:孙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