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夫诗选

 

 

鼎文化公园的大鼎

 

我一直在研究福鼎小城的身世

并略有进展

安放于桐江溪边的铁鼎

沉重而安静

 

这口巨大的鼎

扛着上空的强光，雨水和虚幻

只用了很少的一点力

就像舞蹈的女人，漫步的中年男

跑动的孩童和狗

水里的放生鱼

和江心的飞鸟

也很从容

 

山外的云飘到这儿会慢下来

上游的来水汹涌

但这会儿很平静

有人想顺着大鼎的外壁爬到顶部

被一个老者劝住

 

父亲的墓碑

 

这么说，花岗岩石板已经去除了内心的褶皱

与粗砺，如此光洁，如镜片

照得见云空和我们凑近的脸孔

我们看着这块人工的石头如见父亲

对着它鞠躬，念念有词

姐姐扶着它又有些哽咽

我知道她仍分不清一块裸石和最终烧成白灰的父亲

哪一个更为真实

所以我们话是对着石头说的

火光也跳跃在石头里

它沉默静听但又保持尊严的样子有点像晚年的父亲

对于赞美和批评皆保持淡定

浮躁的部分早晚会被铲掉或磨平

 

空阔

 

这是我向往的山和水

这是我梦里的飞翔和啼啾

猩红褪去，天空再现澄蓝

虚幻的颂词变成流水，流向更为虚幻之处

石头说话

枝头出现火焰

忧伤的人走出栅栏，小心放出风筝

没有什么可以阻隔他了

他来回穿梭

来回飘

 

这是属于我的江山，我的石头和水，我的彩色和缤纷

这个夏天

在我体内凌乱而高远

 

（以上选自《福建文学》2020年5月）

 

大运河

 

一条河自动选择方向

所有的决定来自远古的一闪念

所有的季节并不跟它走，而且不同的季节

试图改变它的形状

一条宿命的河，一条帝王的河，一条翻滚，旋涡，停滞

而又跳跃的河

 

大运河在流经姑苏城时，身子骨还是硬的

但内心已潮湿

一路说了多种方言，但口音仍是白浮泉口的

它也想像黄河那么怒吼一次

但难如愿

 

它甚至想停在钱塘江口哭一次

哪怕是嘤嘤声

 

给

 

给你阳光、水和面包，给你金钱。

给你消灭穷困的神器，把你的敌人烧掉。

给你平台，给你大道，给你桥梁，给你天梯，给你做仙人的

  机会。

但你不要。

你要我与你一般潦倒，四面招风，

你要我是穷小子。

你要我与你一起深陷于泥泞，

然后一起摸，爬，滚，打，受伤，

老去。

一个死了，

另一个代替活着。

 

（以上选自《海燕》2020年5月）

 

作者简介

迪夫，原名李一农，男，1961年8月生，江苏人，长期工作于宁德核电公司，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见《诗刊》《星星》《作品》《青年文学》《福建文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