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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冠 佛 国

2021-03-12 11:23

◎ 郑承东

走进霍童支提山的这条山谷,峰峦环绕。

兄弟,南方的夏季好似妙龄的女子,令人躁动。但走进那条山谷时,想象中的躁动早已被另一种震慑所替代。图志里那许多的仙佛与传说仿佛都随风退进了两边的寂静山谷,唯一凸显的是几亿年前的某次“激动”喷涌而出的层层叠叠的石灰岩了。

走在那条山谷里,正午的阳光把这石界照射得更加坚硬起来。重重叠叠的山、形形色色的峰、孤孤单单的寺和三三两两的人都在石灰岩的构造下变得怪诞、神奇、空灵起来。或是横亘如屏、或是壁立千仞,环绕峰峦,奇绝万状。

这样寂寞的石界,却也隐藏着一个曾经热闹的佛国。千年沧桑,那罗岩窟依然香火不绝,辟支寺几成废墟,梵宇重修。所谓寂寞出高手,那个负经而来、腾空而去的高丽僧人,面壁石窟,传经送宝,亦或是相中了这石界的寂。

中亚热带海洋性季风吹拂着这里雨量充沛,山峦叠翠。横贯闽东北的鹫峰山脉面朝东方,直入东海,与太平洋板块历经27亿年频繁的地壳运动,便形成了如葫芦状般的神奇海湾———三都澳,也造就了这里的山川密布,依山傍海。石灰岩、花岗岩的地貌皱褶抬起又为佛道修行营造了神秘的地理氛围,成了佛巢仙窟的净土。黄金海岸线更为修士大德从中土南下拓展乐土提供了便利的海上交通。因此,几千年来,霍童支提山多炼丹坐禅,佛道并举,在仙风佛光里茶道盈香。

那罗延窟坐落在这条山谷里,北边仅一峰之隔就是辟支寺,再往北边仅十分钟的路程是支提寺。处在同一中轴线中部龙潭处有一方石台壁立千仞,四方如削,犹如莲台高耸,天冠菩萨端坐其上,悲悯苍生。这就是唐译《八十华严》卷三十一“菩萨住处品”记载的天冠菩萨道场的核心区域———天冠说法处 。

按佛界的说法,“天冠菩萨”是主导人间(地位、官位)的菩萨。印度古来盛行佛的法会,在《华严经》《大宝积经》《大乘密严经》《佛说海龙王经》等经中,都有天冠菩萨出席法会的记载。在鸠摩罗什译《大树紧那罗王所问经》中,天冠菩萨还是主要的问法者。千百年来,震旦天冠佛国,就在这依山傍海的中国南方海岸遗世独立,默默护佑着这方乐土“福慧庄严”。

自五代创寺,霍童山有了最早的佛教寺院———甘露寺。就在这方圆不足十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以天冠说法台为中心,天冠菩萨道场有志可寻的寺庵静室多达29处,住众千余人。高僧大德璀璨夺目。

霍童洞天,又称霍林洞天。仙道历史上溯至周朝,缘于三国,兴于魏晋南北朝,鼎盛于唐宋,衰落于明嘉靖年间。

古时佛教“以洞天为梵穴”。

二千五百多年前,释迦牟尼在《大方广佛华严经》中演讲了这样一段话———“东南方有处名支提山。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菩萨名曰天冠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千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说法。”

按《八十华严》中《诸菩萨住处品》“心王菩萨”的说法,慈悲济世、神通广大的诸多菩萨并未逝去,住处离着中土现实中的人们也并不遥远。菩萨们在世间有22个住处:10处依山靠海,12处在城市之中。其中东南方向为“支提山”,是天冠菩萨道场。

佛教传出印度,尽可能地消弥信仰中的“异己因素”,而与本土文化、民情兼容。其中唐武周时期(696年)传译的80卷《华严经》(又称《八十华严》)是佛教本土化“名山说”形成的主要理论依据之一。原始版本的支提山在印度。按80卷《华严经》的“名山说”:中国版的支提山就在福建宁德霍童的支提山。

凭什么?

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位于中国东南一座依山傍海的寺院迎来了一位天竺高僧。这座寺院叫辟支寺,临水傍岩,拜辟支佛。隋开皇时寺宇叫“广化寺”,只因相传有天竺僧在此修行,宋时曾名“天竺寺”。这位天竺僧相传就是印度来华的著名译经僧阇那崛多,被隋炀帝“摈流东越”。

阇那崛多是北印度犍陀罗国富留沙富罗城人,也就是今天的巴基斯坦白沙瓦西北地区人。北周明帝武成年间(559~560),和老师耶舍、跋达啰及同参耶舍崛多等来至长安,从事译经工作。到了隋开皇时期,阇那崛多是隋文帝身边的三大士之一,译经僧的光环依然绕身,而且还精通咒术。

这时,隋文帝有个同母弟叫杨瓒。在周宣帝时期,岳父杨坚任宰相,杨瓒升任大将军。看到杨坚执政,杨瓒担心会给家族带来灾祸,暗中策划杀掉杨坚,杨坚对他却很宽容,以礼相待。杨坚接受禅让称帝后,封杨瓒为滕王,任命其为雍州牧。而杨瓒的妻子宇文氏依然暗中巫蛊诅咒杨坚。杨坚知道后,要杨瓒和她和离,杨瓒还是不舍,反为宇文氏求情。之后,宇文氏从属籍中被除名。隋开皇十一年,杨瓒跟随杨坚到栗园游玩,据说被赐了毒酒暴毙。

儿子杨纶承袭爵位后,因为怀疑父亲被文帝用毒酒害死,对自己的命运一直揣揣不安,所以就经常就到阇那崛多住处,请教命数之类的问题。这在杨坚乃至杨广心中,便认为杨纶是在向阇那崛多请教咒术。以“怨望咒诅”之名而将杨纶除掉,便成了杨广的心头之患。但杨纶当时地位颇高,处理杨纶需要很精明的政治布局。而阇那崛多作为杨纶咒术之师,便先于杨纶被摈,时间即在仁寿末年,此时杨广已经即位。隋大业二年,崛多被流摈东越,之后,杨纶则被流放到广西乃至海南一带。

“摈流东越”的阇那崛多尊者难道真的就是目前已知的第一位天冠佛国寻访者?在闽东的佛教史上,我们真能找到阇那崛多尊者神秘的身影吗?

隋大业二年,崛多被“流摈东越”。东越,原是指生活在浙江、福建与江西的古越族一族,后来演变成地理空间概念。“流摈东越”就是指阇那崛多被流放在浙江、福建与江西相邻一带。《三山志》中记载,隋开皇二年(应为“隋大业二年”之误),阇那崛多到了霞浦清潭,他说“此龙之变也,宜峻佛祠以镇之”,过了十年,僧人们就在此建了清潭寺。阇那崛多到过闽东已是无疑。

那么,阇那崛多到过宁德的辟支寺吗?

有别于闽东其他寺院,辟支寺随处天竺梵相,曼陀华灿。古印度僧人将“鹿野苑”视为成就辟支佛的天竺圣境。今天的辟支寺右侧上方就是天竺僧建“鹿苑场”的遗址。佛教历史上著名的 “拈花微笑” 经典发生在灵鹫山上。辟支寺也有“三鹫岛”“鹫领”的命名。辟支岩下至天冠菩萨说法台———菩贤峰下曾遗有十几座古舍利塔。数座古佛塔皆梵文铭刻。崛多之卒年应在隋大业年间,但具体时间很难确定。其最后之归宿很可能是在福建一带。阇那崛多精通咒术,坐落在辟支寺西侧的碧芝岩古佛塔、天开普会塔等古塔上方额刻有印度梵文咒语———“嗡啊吽”能给我们什么冥冥之中的暗示呢?

从支提山之名源于辟支寺、那罗延窟印度僧侣修行的小塔,或许我们可以依稀看见阇那崛多尊者模糊的身影。辟支寺曾名“天竺寺”,期间就有传说天竺僧在此修行。印度僧侣为了能在苦修过程中随时拜佛,便在修行时所居住的石窟的中堂后壁上刻出小塔,印度称这种刻有佛塔和其他雕刻的石窟为“支提”,意译为“庙”,“塔”。

阇那崛多尊者身为译经僧,对《华严经》定有涉及。华严宗对“窟”情有独钟,以“窟”为寺是它的标配。辟支寺、那罗延一峰双窟,以窟为寺的地貌特征,或许就成了阇那崛多尊者在中国东南方传经说法华严宗的理想选择。

继天竺僧之后,大唐盛世,一个韩国异僧得到心王菩萨的指点,寻访天冠菩萨说法处,明确说支提山就是福建宁德的霍童山,又令这方天冠菩萨道场普照华严之光。

按《宋·高僧传》记载:“释元表,三韩人也。天宝年中(742-756年),来游华土,仍往西域,瞻礼圣迹。遇尊者示《华严经》得知菩萨住处品:‘东南方有山名支提山,现在天冠菩萨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千人俱,常在其中说法。’遂至支提山礼天冠菩萨,于那罗延窟潜习华严。”

那罗延窟就与辟支寺一峰之隔。寺庙以窟为寺,在狮子吼般的石窟下,立着一块石碑:三韩人元表法师创建了那罗延窟。

元表法师千里负经那罗延窟的时候正是唐天宝年中后期唐明皇御赐“霍童洞天”的曼妙时光。

公元4世纪后期至公元14世纪,新罗、高丽等国民间游学求法到中土、西域盛行。按韩国学者研究的资料表明,公元750年,元表法师到北印度克什米的月支国求法,潜心学习《华严经》,为《华严经》中心王菩萨所示———支提山天冠菩萨道场所吸引,再回中土的使命就是寻访心中的这片净土。

“事事无碍法界”是《华严经》的精髓。它告诉世人,事事本没有障碍,但因为心里有了杂念,才有了障碍。只有通过内心宁静,才可以过滤掉人性的杂质,达到无碍的境界。元表法师用到西天取经,寻访天冠菩萨说法处的苦行实践着“事事无碍法界”的最高境界。

从月支国回到长安或洛阳,约需二年多时间,已算劫后余生。我们不知道元表法师“遇尊者示”是否指的就是阇那崛多?是否在长安或洛阳领了《八十华严》,就马不停蹄的往福建宁德霍童支提山赶。如果是以公里计,从长安到宁德的直线距离是约1700公里,洛阳到宁德的直线距离是约1900公里。

当他背护《八十华严》餐风露宿,千辛万苦到达霍童时,眼之所及,支提山毒蛇猛兽出没,山精鬼魅潜伏。披荆斩棘间,元表终于在一处群峰相夹的化外处找到了一个石窟,这就是辟支岩灵源洞。元表在灵源洞修行了一段时间,后来终于在这座岩窟所处山峰的另一端找到了如狮子吼般的那罗延窟。元表栖居在丛林石界中,与鸟声、水声、风声为伴,怀抱着《八十华严》,“朝夕俸诵”。

这是一种怎样的独处修行呢?或许这是今人难以理解的一种生活形态。这是需要练就一种非常心态、一种殷切等候和那种不惜用一生一世去彻悟的牺牲。譬如看到一个独自玩耍的婴儿,我会感到那是一种完全幸福的状态,那样的独处是单纯的、美丽的。但平常的日子,来回于都市的喧嚣,穿梭于功名利禄的尘染,还有许多的好意没有回报,许多的承诺没有实现,许多的沟沟坎坎没有填平。回家的日子,我无法带回浪漫,无法带回很好的心情。于是,会这样的奇想———家中的妻子———独处多于相聚,等候多于实现,守家的日子更需要的是一种心寂如岩的精神。这样的独处也是美丽的,但多了一层的无奈与伤怀,炼狱与牺牲,还有许多世事纷扰的蒙尘。

大约在公元755年,元表坐船回到朝鲜半岛后,把《八十华严》视为经典弘扬,由他创建的全罗南道长兴支提山天冠寺深深烙印着宁德支提山天冠菩萨道场的痕迹,迦智山茶脉依然散发着支提禅茶“铁锅炒茶”的清香。

而他在那罗延窟留下的那本《八十华严》却为支提山天冠菩萨道场种下了千年因缘果。

唐天宝中后期,元表在那罗延窟研习抄写了一套《八十华严》,藏于那罗延窟。时间过了将近一个世纪,到唐大中元年(公元847年),保福寺僧人慧评禅师把这套《八十华严》,迎出山下,迎进甘露都尉院。后几经辗转,吴越王钱俶得到了这本《八十华严》。钱王阅此奇书,特派杭州灵隐寺闽籍了悟禅师和近臣沈相国南下霍童山,寻搜幽迹。这部《华严经》便成为证明霍童山为天冠菩萨道场的主要“物证”。

了悟入山所见,霍童山九十九峰环簇,形似莲花,状如佛国“莲华世界海”,完全具备了成为佛教名山的一切“神圣”要素:佛经依据、菩萨道场、僧人奇遇、仙山传奇、奇姿异景,是佛教的垂青净地。了悟确证霍童山为天冠菩萨道场,而与《华严经》所述细节吻合,可以视为找到了霍童山为天冠菩萨道场的“确证”。

了悟立即回报钱俶。钱俶命在霍童山建寺。

宋开宝四年(公元971年),朝廷赐额“华严禅寺”,了悟禅师更成支提山华严寺的开山鼻祖。

至此,霍童山就是《华严经》中所说的天冠菩萨道场———支提山的说法,完全得到确证,而被纳入社会公共知识谱系之中,受到历代皇朝的垂宠———支提山华严寺曾四次敕建,五度赐寺额,更有御赐重器,皇恩浩荡,名僧迭出,在中国佛教界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而另一处的辟支寺更是从隋时一路筚路蓝缕,华严不绝。

明永乐至万历年间,支提寺处于鼎盛期,下属寺院达30多处,住众千余人,蜚声佛教界。万历三十年(1602),万历皇帝御赐支提寺经藏,漳州南开元净慧禅寺樵云禅师携高徒如信闻讯而来。

在天冠说法台旁的洞窟通读经藏三年后,樵翁师徒从天冠菩萨说法台阿兰若处往南探寻“天冠菩萨住处”。师徒俩头顶斗笠,手持禅锡筇杖,摇撸而来。当他们腰系藤蔓,背扎干粮,沿着猿猴之迹,攀岩至辟支岩灵源古洞,被洞内外的景致震撼了———

壁立千仞的珍珠岩,悬崖落珠,左旋右转,随风而舞,如倾万斛珠玑,拂之神爽,不肯离去。

石灰岩横石如屏,鬼斧神工的劈削,屏中一个一人高、风化而成的圆洞,孤悬半壁———罗汉洞———那样一个人迹罕至的所在,或许正有高僧面壁其中,独处千年。

———这里就是“天冠菩萨住处”。晋江进士何乔远为樵云题写“千圣同居土”于辟支法界。樵云法师首次入洞禅定三年,垒石为灶,煮草为食。之后十年,樵翁师徒俩仍潜修古洞,并云游四大佛山,还历时二十四年,在“鹿苑场”发现多处古佛古梵舍利,将多次发现的古佛舍利、梵文遗塔归建为“碧芝岩古佛塔”。

樵翁师徒入辟支开山三十余载,修行建寺,令辟支寺再现天竺胜境:北面如来殿横亘,南面三鹫岭、“千圣同居土”遥遥相对,东面阿兰若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西面古佛塔、舍利塔、祖师塔林立,九龙潭接天水,广阔如镜面,整体岛岩气势,格局天成。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寂如岩的寂寞?山脚下的日子似乎少了这种寂寞。纷扰的生活,我们只能凭直觉掬取着快乐。一旦满足,便忘却了这样的寂寞。蓦然回首,我似乎久已未闻灵魂深处那微弱的呼吸。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兄弟。我的想象死了、我的灵感死了、我的思想死了———走进辟支寺那座看似随意堆砌却异常坚固的古旧山门时,仿佛心有所触动。“盘磴偶怜钟磐路,看泉各征佛禅心”(崔山从《游辟支岩》)。辟支寺里说辟支,抑或是“孤猿叫月”的孤标挺立,“锦鲤朝天”的传神动人,这样高远的所在也因得舍利而建浮屠。辟支寺里那个气宇轩昂的樵翁师徒甘于寂寞的执着,又使这佛地凭添了几分神秘与积淀。世事的无常在风化着我的思想。譬如今夜是月泉走雨,明日却横泼粪便。覆手之间,许多想说的话,许多想干的事,都随风而逝,承诺多变空谈。失望也罢,伤心也罢,但要活着,就得凭着那份甘于寂寞的执着去面对世事的无常。辟支寺后、灵源洞里那层层叠叠的石灰岩,让我去触摸、去感悟那份几亿年地壳运动的神奇佛力的寂寞。那是一种与艺术所表达的寂寞不同的,在人生智慧这一层次上更加积极、坚韧的寂寞。这是一种岩的精神。

也因了这种岩的精神,樵云大师成了明朝佛界的大成就者。明末四大著名高僧之憨山、藕益大师皆高度赞叹并极致肯定了樵云法师。弘一法师为其传记亲题书名并做序。

万历年四十二年,万历皇之母李太后过世,皇室预招“东南方”(褔建)沙门樵云大师一行入宫行超度。礼毕之后,万历帝龙颜大悦,设斋供养感谢他,还带他游览故宫。一路上,樵云法师老盯着万历帝的裤子,万历帝就问:“你喜欢我的裤子?”“我看皇帝的裤子好。”皇帝便把裤子脱下来赐予他,拜他做师父,又封他为“龙裤国师”。

崇祯九年(1636年),樵云法师仍在辟支寺。皇室赐辟支寺观世音准提佛母像,及千两白银用于祈福消灾法事。

源自《八十华严》“心王菩萨”的指引,几千年来,寻访东南方天冠菩萨道场,实践《华严经》事事无碍法界,便成了许多高僧大德穷极一生、千里迢迢礼拜霍童支提山天冠菩萨的缘因,也因此从隋至唐,那罗窟至辟支寺至天冠菩萨说法台之间,是历代高僧大德朝圣支提山天冠菩萨,说法华严经的核心区域。

从宋开宝年建华严寺始,华严宗更成了支提山华严寺佛教思想的母胎及天冠菩萨道场的内核,开始了长达千年名闻海内禅林的历史。

而沿辟支坡通往天冠说法台约三公里的古道旁,辟支石界依然是几亿年前的宁静,只有遍布山野的无数塔石和石垒地基在诉说着过往的袈风僧影,步步生莲……

责任编辑: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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