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丨朱文华：白马港的一千个日夜

夜深了，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几日来，“小镇做题家”一词始终在脑海里无法被抹去。从一本知名刊物上看到这样一篇文章，在某作者眼里，全国一大片通过自己努力，历经无数次考试，并且在社会上获取一席之地的农村学子都成了“小镇做题家”。自嘲之语，岂可拿来定义他人？

有些路我们走过了，后来虽然杂草丛生，但是多年以后我们可能还会去锄草，甚至在路边种上花花草草。走过的路始终有路的模样。它，容不得别人肆意践踏。

“小镇做题家”里有很多人成了中国基层的骨干力量。还记得过去的“中师生”吗？用自己的高分做了农村教育的铺垫者。想起小镇，想起做题，我就想起白马港，想起在那边度过的三年初中。

白马港即下白石，在福安它可是“大镇”，拥有着部队的4807工厂，其经济地位远超多数乡镇。迷迷糊糊在福安五中度过艰难的少年时期，我始终觉得自己不够尽力。很少刷题，打篮球耗费了太多精力，至今想起十分后悔。读初中之前，镇上有一伙不良少年专门在学校抢劫学生，据说有在公厕抢，在路上抢，还有跑到宿舍抢，很多农村学子家里本来没钱，家人就给十来块生活费，藏在鞋底，也会被抢。表叔就是这样，读了一年初中，怕了这伙人，选择辍学回家。幸运的是，到我读初中时，国家经过一轮严打，小镇中学安全多了。小混混少了，热爱读书的学生多了。

可以说，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就在转瞬之间，尤其是底层人。所以当一些主流媒体写出“小镇做题家”一词，并且态度傲慢时，会引起那么多人的反感。大多数80后、90后都是小镇中学出来的学子，“做题”又是中国学子的必经之路。

初中三年，大概就一千多个日夜。白马港、下白石、福安五中，似乎成为我记忆里永远的片段。人在少年时，总会经历种种坎坷。老师对我说：“再聪明的大脑，如果不努力，也是没用的。”是啊，贪玩注定一事无成。人生的每一场考试都必须用尽全力，才不会有后悔。现在我其实恨自己题目做得不够多。“做题”如果能够获得入场券，为何不放手一搏？

艰苦的读书生活之余，我喜欢小镇独特的人文气息，比如工厂门口的早餐、海蛎饼、油条、豆浆、馒头等，镇上的拌面、拌米粉，总是那么美味。我还喜欢下白石街上的酒糟萝卜和酒糟柿子，风味独特。小镇不富，却很实在，三年时光填充我的人生旅程。

转眼间我离开小镇快二十年了，平时不是很经常想起过去的日子。但是，今天的“小镇做题家”一词又将我的思绪带回小镇，带回那段艰苦奋斗的日子。那时候寄宿生吃得相对比较缺乏营养，经常出现的菜是光饼煮酸菜和豆腐泡。所以我们都要从家里带米，带煮熟的鸡脚、猪蹄那些到学校，天热的时候食物很难存放。我则经常带油煎过的鱼，可以多放两天。那时候，还用铝饭盒蒸饭，有的同学饭盒还被人拿错或者拿走。可以说我们那时候也在克服困难，也在亲历社会的大变革。这些日子，不能被别人用“小镇做题家”一词蛮横概括，只能我们自己自嘲。

难以忘记的是刚上初一，我发现自己的社会常识和时事知识很薄弱，于是我在下白石的老人会，看了一个学期的报纸。我总是在周日下午提早从村里坐柴三机出发，提早到镇上，目的就是为了多给自己读几份报纸。本来我快要忽略的日子，却总是被现实拉扯回来。写到这里，夜更深了。答应自己不再为“小镇做题家”一词耿耿于怀吧！

再苦的回忆只要是奋斗的日子，都是有回甘的。脑海再次浮现那些工厂门口的灯光篮球场和下白石的溜冰场。填鸭式的教育方式固然不可取，对于底层的孩子，已经是成本最少地投入了，还是请尊重别人的劳动。

来源：闽东日报朱文华

编辑：周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