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东之光 | 郑宜庸:电影《相见在鸾峰桥》——闽东文化空间的影像建构
这是一个媒体发达的时代,也是一个信息冗余的时代,题材类型、制作阵容、演员演技、上映档期、制作费用、宣传渠道等等,其中任何一个点都可能导致一部电影脱颖而出成为“爆款”,片名也是不忽视的一个因素,反过来也会导致“湮没”或“扑街”。甚至可以说,观众对于影片的第一印象来自片名。一个好的片名,应该能够暗示影片的风格,能够引发观众去观看影片或探寻更多信息的兴趣。当然更重要的是,片名应该诚实而简明地反映故事。《相见在鸾峰桥》,初听片名,令人好奇:鸾峰桥是什么桥,位于哪里?谁与谁在此相见,为何相见?他们的命运如何?
随着剧情的展开,这些疑团慢慢地解开了。鸾峰桥位于寿宁下党乡下党村南,建于清嘉庆五年,是寿宁木拱廊桥中最为壮观的一座,也称下党桥。《相见在鸾峰桥》是一部讲述下党村脱贫致富、展现闽东新貌的影片,故事主要围绕着两代人的爱情与创业展开,鸾峰桥作为最直观展现下党村空间地理物质的方式,不仅成为影片建构情节的桥段,而且被赋予了一种情感:它默默屹立,既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爱情的守护者。作为连家船女,屈妹一家遭遇海难,她流落到了下党村,昏倒在鸾峰村,被范石个、子弹壳救助,后来与范石个结为夫妻,生下了儿子范海路。范石个不幸过世后,屈妹钻研茶艺,将儿子培养成才。三十年过去了,屈妹成了屈婶,子弹壳也成了子弹叔,在范海路的撮合下,子弹叔终于与一直暗恋的屈婶喜结良缘。而新一代的两位年轻人,在共同为下党村的发展出谋划策的过程中,范海路爱上了省里下派的驻村第一书记杨渝屏,灯火阑珊的廊桥上,范海路第一次大胆地向杨渝屏深情表白,收获了甜美的爱情。
影片不仅多方位展示光影流转中的鸾峰桥风貌,还用影像建构了一个新鲜的文化空间,让观众看到了闽东“山海文化”特定的空间环境,看到了闽东普通百姓独有的生活经验。这些在以往的福建电影中未曾被专门或者充分表达。中国舞狮文化源远流,而宁德霍童线狮堪称中华绝活,“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眼睛银帖齿。奋迅毛衣摆双耳,如从流沙来万里。”唐代诗人白居易《西凉伎》诗中描绘舞狮的生动情景,在影片开场,便通过热闹的线狮表演得以展现,令人目不睱接。与此同时,还有令人垂涎三尺的百家宴——杨渝屏为迎接以范海路为首乡贤与台湾文化创意团队而举办。传说中,八仙之一的铁拐李常常扮成乞丐到民间察访,救助受苦受难的百姓。有一年农历八月初一,他来到寿宁,蓬头垢面,腿脚流脓,看上去非常可怜。善良的寿宁人施舍他大米,并捐钱给他治病。铁拐李深受感动,决心报答,于是在村头垒灶搭锅,将村民们施舍给他的百家米煮成饭,重新分发给众人。带有祝福色彩的百家宴就这样一代一代流传开来,以一种仪式化的方式彰显了闽东的文化特质。然而,为什么屈婶不参加百家宴?为什么看到杨渝屏好心好意带来给她品尝的“富贵肉”,屈婶会悲伤落泪?原来,当年岸上没有曲蹄踩脚的地方,连家船民受人歧视,为了石个的尊严,屈妹隐瞒了身世。但她难以摆脱原有生活习惯,也为了寄寓乡愁,就假借鸾峰桥神仙托梦,让范石个修建了一只小木船摆在客厅当睡床。婚后,屈妹提议养猪致富,却让范石个死在赶猪的山路上,她发誓从此不养猪不吃猪肉。
影片中,闽东文化的可辨识元素还包括舂米、打糍粑、采茶揉茶等日常生活、劳动场景,并且不局限于下党村、下党乡、寿宁县,而是随着杨渝屏与范海路等人外出考察,随着屈婶由众人陪同回到久别的家乡,向外拓展延伸,涵括尽可能多的闽东地理风貌、风土人情。虽然只是寥寥几个镜头,我们还是看到有“海上仙都”美誉的太姥山,被誉为“中国最美丽的滩涂”的霞浦海滩,被称作中国“海上吉普寨人”的连家船民生活变迁,漫山遍野翠绿欲滴的成片茶园……慕名前来参加百家宴的外国友人,传统打扮学习采茶的畲族女子,不远千里来闽创业的台湾同胞,更让我们领略到了闽东文化多元包容、开放进取的时代精神。这些,共同编织成一幅富有当代气息的风俗民情画卷,建构起颇为立体多彩的文化景观空间。
(作者:郑宜庸 福建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教授 福建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
来源:人民日报客户端
编辑: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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