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者也 | 王致茂：祖屋的老井

今年久旱，不少河水断流、水库见底，城区用水也就有了限制，隔日供水，断断续续，不由想起老家霞浦牙城祖屋的那口老井。祖屋建于何年，没有确切文字记载，据说大约建于清代咸丰年间，而老井修建则比祖屋还早还老。

老井深数米，井口呈四方形，大约3平方米，但井口四周却有30多平方米的井台。井壁和井台全是天然青石板砌成，井底斜落在一块天然的大青石上，清澈的泉水便是从井底的青石缝隙中涌出。记得小时候，井台上是个热闹的场所，有挑水的，有洗衣的，有老熟人或亲友碰面招呼拉家常谈事的，还有的在井台旁做豆芽菜淋水的。大人忙活着，小孩便在其间嬉戏打闹，和着大人的呵斥声，热闹极了，俨然一个人来人往的小公园。

老井虽是我们祖上所修建，但也供镇上人家共用。少水季节，大家就得排队取水，虽然“近水楼台”，我们家也不例外，父亲天没亮就要起床挑满一缸水，然后才下地干农活，有时排队的人多了，母亲便叫我们白天提前去排队，有些时候，父亲挑满一缸水时已是下半夜，才上床休息。每日天没亮，就听到井台上传来“咣当咣当”的打水声，很有节奏感，一点都不觉得吵，反倒让人觉得热闹和温馨。我们南方人取水不像北方那样使用辘轳，而是用竹钩打水，即一根手臂粗的直竹竿，在大的一头套上铁钩，钩住水桶的提手，伸入水井，打水时站在井沿的一角，打满水桶，马步下蹲，调整呼吸，嗨一声，一桶水就腾空而起提出井面，相当带劲。过去寒暑假回家时，家里的挑水任务基本我包了，倒满大小水缸后，最后再挑回一担水给自己冲冷水浴，其健身的效果不逊任何运动方式。

井水清澈甘甜，夏季冰凉，冬季弥漫着热气，四季泉涌不断，旺水季节，只要一晚上便漫出井沿。听长辈讲，有一年大旱，镇里很多溪渠都干涸了，唯有这口井不断流，打水的人从井边排队排到大街上，直至井水只剩下井底一瓢，人们便下到井底，用水瓢一点一点刮，日夜不停，硬是供应了大半个镇上人的饮水，度过了整个旱季。

老井日复一日呈供清澈的泉水，滋养了一代又一代儿孙，生生不息。老井是先人造福后人的工程，如今家族人皆迁出，祖屋里住的也多是外来租户，镇上人也用上了自来水，井台边上早已失去往日的喧闹，但镇上人家对这一方泉水的深爱依然不减，井水仍是镇上人家酿酒、泡茶的最佳用水。只是现在一些住户图方便，使用抽水机，在井中插满了大小不一的抽水管，破坏了老井古朴的原貌。吃水不忘挖井人，“饮其流怀其源”，用水之人不应忘了对老井的呵护保养。

美不美，家乡水，随着年纪渐长，只要有回乡，便不自觉地到井台转转，探探头往井里看看照影，再提上一桶水泡泡茶，细细品味那种熟悉的清甜。通往老井的小巷被命名为水井巷，我们祖屋这一嫡脉被称为水井巷人，东西南北中，无论我们走的多远，从事何种行业，都牢记来时路，时时惦记起祖屋那口滋养过我们的老井。

来源：闽东日报

文字：王致茂　

编辑：林宇煌

审核：陈淑琴 林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