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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者也 | 白荣敏:那一潭深绿

2024-01-20 17:19 来源:闽东日报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道,出自有源。今天,我也站在一潭深深的绿水之前,想起了朱文公和他的这句诗。

潭是梅雨潭,位于温州大罗山南麓的仙岩镇。800多年前,一位大儒的身影也曾在此流连,他就是朱熹。那天,这身旁之水已不是那细小而清澈的半亩方塘,而是一路跌宕而来的宏大之水,它汇集自大罗山深处,顺着山涧一路冲撞,经过了雷响潭、龙须潭、三姑潭,再到了梅雨潭高处的岩石上,在奔赴深潭之前,还要在岩石的高处做最后一次悲壮的跌落。朱熹胸中起伏,却口中不语。同行的永嘉学派的陈傅良吟出了这样的诗句:“衮衮群山俱入海,堂堂背水若重闉。怒号悬瀑从天下,杰立苍崖夹道陈……”知音之言矣!

南宋庆元年间,“庆元党禁”发生,67岁高龄的朱熹被逐出朝廷,甚至有人提出要杀朱熹以谢天下。庆元三年(1197年),朱熹退避到了生养他的老家福建。回到老家的朱熹不改教育家的本色,不顾年迈之躯,辗转各地讲学会友,他经顺昌、南剑州、古田、寿宁,再来到地处闽东的长溪县。在长溪潋城,朱熹受到了学生杨楫的盛情款待。杨楫,字通老,南宋淳熙五年(1178年)进士,绍熙五年(1194年)朱熹在建阳考亭书院讲学时,杨楫负笈从游。与当时的杨方、杨简同为朱门高足,时号“三杨”。《福鼎县志·艺文》收有朱熹的一封书信《答黄直卿论杨通老书》,信上说:“通老到彼住得几日?讲论莫须更有进否?已劝渠莫便以所得者为是,且更向前更进一步。不知后来意思如何也?渠说冬间更欲来访,但恐迫于赴官,不能款曲耳。”朱熹关心杨楫的学问进展,言词殷殷,心意切切,可见朱、杨师徒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据地方志记载,朱熹避难闽东,是杨楫专程到长溪赤岸迎接老师到了潋村自己的家中,并在杨家祠堂设书院请朱熹讲学,使朱熹得以在这个相对平静的东南滨海一隅安心度过了大半年时间。杨楫等人在朱熹遭受严重迫害而朝廷又大肆搜捕朱门学生和朋友之“逆党”的危急形势下,依然履理学之大义,究师生之真情,不顾个人安危,勇敢地站出来,保护老师,给了危难中的晚年朱熹以莫大的支持与安慰。

虽“苍崖夹道”,但朱熹一路走来却从容不迫。步履从容源自内心的强大和意志的坚固。那一天,朱、陈二人,一条瀑布,一潭水,成就了一道优雅的风景。这风景,恰如这一潭深绿上方的水流,纷纷扬扬,丝丝缕缕,飘逸如晚春的梅雨。

在既往的岁月中,朱熹淋漓尽致地阐发天人合一的行上论、一体两分的理气变化论、究自然之理的物理论,以及居敬、穷理、践实的道德修养论,引导人们树立社会责任感和道德品格意识,增强主体精神的自调自律,并在文化命脉方面自觉弘扬民族文化精神生命,引导人们开掘思想文化发展新途径。他通过集注四书,发挥和强调宋代时代精神,阐述新的思想规范、伦理原则、人格标准、实践方法等,表现出理性品格意识的空前觉醒。

朱熹不愧为一位大师,一位经学大师,一位新儒学大师,一位教育大师。他不在意功名,而更关心道德修养,关心民间疾苦。他19岁就考取了进士,在地方为官9年,在中央政府也只做了40天的官,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著述和讲学。他办书院、授生徒、创学派,他待学生如子弟,学生爱敬导师如父兄,师生之间、同道之间,甚或不同学派之间,求同存异,互相赏识——就如他和陈傅良。他们虽有各自完备的哲学体系,但他们的思想深处都有明确的士大夫肩负天下的责任意识和群体意识,这种意识是中国士大夫文化品格成熟的重要标志,它影响着当时的学风、民风,以及知识分子的人格境界。

朱熹在世时,辛弃疾就这样评价他:“历数唐尧千载下,如公仅有两三人。”这与上文所引陈傅良在《题仙岩梅雨潭》诗中对朱熹的评价“晋宋至今堪屈指,东南如此登无人”似乎还要高一些。那一天,陈傅良站在朱熹的身边,发出了“结庐作对吾何敢,聊向樵渔寄此身”的自谦式感叹。其实陈傅良是永嘉事功学派的领军人物,永嘉学派与当时朱熹的道学派、陆九渊的心学派,并列为南宋时期三大学派,产生深远影响,其“经世致用”“物之所在,道则在焉”的学说曾引起朱熹的正视。

所以,在绍熙五年(1194年)冬,当奸雄韩侂胄争权成功,发起了报复赵汝愚以及朱熹“道学”集团的一系列活动时,同在朝中为官的中书舍人陈傅良出于公心,站出来为朱熹说话,并拒绝草拟斥逐朱熹的诏书,使陈傅良以“依托朱熹”的罪名受到参劾。韩侂胄进而发动“庆元党禁”,指控朱熹的道学为“伪学”,59人的“伪学”名单之中,陈傅良赫然其中。被罢官之后的陈傅良回到温州老家,一心韬晦、闭门静居,曾一度在大罗山麓读书授徒。

为了看望一同患难之中的陈傅良,朱熹离开长溪潋城,一路跋涉,来到了温州的仙岩。两位大师终于在梅雨潭边欣然相晤。据说陈傅良为了招待朱熹,仙岩学馆特地放假三天,他白天陪朱熹游玩梅雨潭及其周边的山水,夜晚两人回到学馆进行理学辩论,几乎都通宵达旦。辩论的交锋闪烁着思想的火花,那时,他们困厄的处境都已交付九霄云外,各自为对方的思想而折服。可以想见,梅雨潭边的那几个夜晚是如何的清气充盈而又诗意盎然,他们面对强权的逼迫泰然自若,进而以天下为己任,追求和播撒永恒的真理之光,辉耀着未来。

临别的前一天晚上,陈傅良设宴招待朱熹,并请朱熹留书纪念。在耳边隐然作响的瀑布声中,朱熹浓墨挥毫,写下“开天气象”四个大字,表示对永嘉学派及其陈傅良的嘉勉,同时也表达了对自身及其道学的期待。“开天气象”后来作为匾额留在梅雨潭近旁的仙岩寺,至今犹在。那一天,我们游完梅雨潭,再经仙岩寺山门时候,我恍惚看见朱文公的身影,一闪,就消逝在那一潭深深的绿之中了……

来源:闽东日报 白荣敏

编辑:林哲雨

审核:刘宁芬  林珺

责任编辑:林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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