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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者也 | 了然:柿子

2024-03-16 09:39 来源:闽东日报

小时候我吃过柿子,却不知道柿树是啥模样,直到上山下乡凤埔乡峦龙村后,才认得柿子树,村里的柿树大多长在路边。

柿树上挂满黄澄澄的柿子之时,正是田里沉甸甸的稻子丰收之际。

我和女知青丁元伊在同一个生产小队,队里有周惠安、周云佃和周燕谋,年轻人平时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

这一天出工,大家往栗树岭方向走去。栗树岭因岭头长着几棵有些年头的野锥树,故得名栗树岭。

半岭处,路边有一棵柿树结了不少柿子,一些熟透的柿子像一盏盏红灯笼挂在柿树的高处。

这时,周燕谋对我说:“学堂女,乡下的柿子也摘一个让你尝尝如何?我包你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他满脸堆笑。

我一听正中下怀,满心欢喜地说:“摘吧,正想叫你呢。”

周燕谋举起手中的扁担勾下一颗柿子递给我,好新鲜哩!带着柿叶,鸭蛋般大小,表皮油光滑亮,像打了蜡似的。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停止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笑笑的。我没多想,张嘴咬了一口,咦!不对劲!我的舌头麻了,牙齿糊了,嘴巴合不拢了,涩涩的,一直涩到喉咙口。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要出我的丑。

我急忙吐出柿子,去摘周燕谋身上的军用水壶,我连漱了好几口水,还是漱不掉满嘴的麻涩,一直麻到喉咙口,连舌头都僵硬了,我张着嘴忍不住“啊哈哈”地叫着。

“学堂女,刚摘下的柿子吃不得,那叫生柿子。”周云佃说着。

我这才知道上了周燕谋的当,我拿柿子去砸他,他一闪身躲开了,说:“别恼,我马上给你解药。”只见他往掌心里吐了一点口水搓一下手,蹭蹭地爬上柿树,摘了个红得透亮的软柿子递给我:“吃了它,就没事了。”

上了一次当,我说什么也不接受。

这时,周云佃说:“生柿子有柿沥会涩(柿沥是方言 麻涩是由于生柿子含有大量的鞣酸),会麻,吃几口熟透的软柿子可以解,这次,他没骗你。”

我吸吮了大半个软柿子,神了,涩感全解了,舌头也灵活了,剩下的半个柿子已经能尝出甜味来了。周燕谋又拿一个软柿子递给我:“再吃这个,你就知道柿子有多甜了。”

我第一次才知道生柿子不能吃,解药是熟柿子,真应了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后来把吃生柿子的事说给其他几位知青听,才知道他们也被村里农民捉弄过,可是没人真正生过气,恼过火,这叫寻开心,穷开心。

柿子熟了,农妇们便忙活起来。村民种的柿子树一般分两种,“斗柿”和“糖柿子”。斗柿个头大,柿核少,皮薄肉厚。农民把斗柿摘下来放在陶瓷瓮子里,用粽叶包紧瓮口,取一个盆子装些水,把瓮子倒过来,瓮口倒置在盆里,盆里的水很快被瓮里的柿子吸干了,平时要及时加水,保持瓮里的湿度。六七天后打开瓮口便能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这叫“瓮柿”,也叫“清水柿”,清水柿口味清甜脆感,性寒凉,挺润肺的。

用清水柿可以做成软柿子,摘一些柿叶铺在竹篮里把一个个清水柿放上去再盖上一层柿叶。几天后柿子自然熟了,像熟透的西红柿的颜色,只要轻轻地揭开薄如透明纸的柿皮,里面红红润润的果肉包着柿核,吸一口便去掉大半个。柿核被一层滑溜溜的果肉裹着,难分难解。要论甜度,软柿子与白凤桃、哈密瓜难分高低,各有千秋。

有一次,我到村姑周芸梅家玩,她拿出一盘酒糟腌制的柿子,我问:“糟柿子能吃吗?酒糟腌的柿子还叫柿子吗?”

她听了也不言语,把柿子放在水瓢里洗了,柿蒂上还带着酒糟渣,她笑笑地说:“能不能吃,试几个不就知道了吗?”

我剥了皮吃了一个,哇!不一样的味道,味道相当不错,甜中带酸,酸中带咸,像糖葫芦?像山楂?像萝卜干?什么也不像,它就是糟柿。

我问她:“糟柿怎么做?”

周芸梅说:“简单得很,酒糟加点盐巴和柿子搅拌均匀,让每个柿子沾上酒糟,然后放入陶瓷瓮里,把瓮口扎紧用泥巴糊上,七八天以后就可以吃了。”

柿子偏凉性,胃寒的人吃多了会引起胃胀吐清水,吃糟柿子却没事,柿子的凉性被酒糟的温性给中和了。

还有一种柿子的做法跟做清水柿截然相反。清水柿是入瓮后是让它安静地待在瓮子里享受水气的温润,让时间和耐性慢慢地袪除柿沥,提升出甜味来。

李秀玫火烧火燎地催熟生柿子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觉得很新鲜。她拿一个瓮子“请柿入瓮”,往瓮里加水。然后倒两袋谷壳在瓮子周边围起来,铲一点灶膛里的炭火垫底,让谷壳燃起来。这时要掌握火候,不能用大火,只能用中火。瓮口上搁一块盛着水的粗瓷碗,谷壳慢慢烧透后表面有一层灰白色的谷灰,底下是通红的炭火。炙热的炭火温度很高,火烤“瓮城”让瓮里的水温升高,约莫半个时辰就“咕噜噜噜”地冒着热气。

文火慢慢地煨,柿子在瓮里变脸,由黄变浅,由浅入褐,褐色加深。这种做法叫熏柿,挂树的柿子经凛凛秋风步步相逼,而熏柿却在“炼丹炉”中苦苦煎熬,与清水柿的做法冰火两重天。

烟熏火燎出来的柿子花容失色,褪去了表面的光泽,像关公变脸的脸谱,没煨透的还有点涩。有办法,倒出瓮里的水,再把“关公脸”的柿子放到瓮里,像做瓮柿那样做法,等候一两天袪除烟熏味。烟熏出来的柿子甜中带点烟火味,香味尤其浓,就像吃腻的家常肉味换了腊肉熏肉一样味道很独特。

回城后,柿子上市的季节,我到处去找熏柿,想再品尝一下那种味道,却是买不到,不免有点怅然若失。

糖柿子的甜度比斗柿高,个小核多,村里人大多用来晒柿丸,把削好的柿子放在竹箳上晒。当晒得七八成干后放在透气的细麻布袋里挂在阴凉处晾着,待柿丸挂上一层白花花的糖霜时,吃起来甜得发腻。

农妇熟练地左手转动柿子,右手持特制的削刀,一边削一边与人聊天,连眼睛都不用瞧一下。一个柿子,削下一条长长的柿皮,匀匀称称的,一个个农妇不比参加削苹果竞赛的高手差。

一筐刚摘下来的糖柿子,你只要打一声招呼,兄嫂、小姑、妯娌几个人坐下来搭把手大半天工夫就搞定。削下来的柿皮拿来喂兔子,千万别喂太多,柿皮“沥”厚,大耳朵屙不出屎来够你急的。

柿子树“吃壮”(方言,喜欢肥沃的土壤),它把满枝满桠的柿子奉献给柿树的主人。当家的劳力在开春之前,在柿树旁边深挖一围土沟,倒下腐熟的大粪填上土。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天地间万物大体如此。七八月间,挂了一树的柿子犹如一树似锦繁花,柿树把果子作为无言的馈赠。一分付出,十分回报,这是柿树的慷慨。

农村这片天地,土黄色是大地的本色,单调凝重,却因农人的智慧结晶和辛苦劳作,调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丰富色彩。

假如当年没有在农村插队的经历,我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有关柿子的子丑寅卯来。如今有关柿子的乡土知识出现在我的文字里,算是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一点收获吧。

来源:闽东日报

作者:了然

编辑:陈娥

审核:林哲雨 林珺

责任编辑: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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