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资讯服务 活动 平凡的劳动者

吴周渺/我的父亲

中共宁德市委组织部

2016-08-23 16:31

我的父亲取名建清。清者如水,上善若水。

过去,乡间常见流动的竹篾匠,修补匠,木匠。父亲是一名理发匠(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从16岁开始就是。听说与爷爷拜在同一师傅门下。父亲28年坚守乡间理发这门手艺,骨子里头有种难以割舍的情结。如今,举家迁往福鼎,在自家楼下开起了小店,继续操持这门手艺,一晃又12年了,现已年近六旬,也当爷爷喽。

打从记事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每月至少有二十多天在十里八乡行走,手里拎着一个木制盒子,装着几把剃刀,几把剪刀,两把推剪,两把梳子,一块磨刀石,一块海绵,还有一块素色的方布以及一把手电筒……就是用这些简单的行头为乡亲们理发。乡村男女老少几乎没人不认识父亲的。乡亲们都亲切地称他“清师傅”。 

当年,从事理发这门手艺,多半是为了养家糊口,迫于生计。一家7口人,分田地时当时是按3口人分的。只分到7分多的水田地,种出的粮食只够全家半年消耗。剩余半年口粮就是就着地瓜米或另寻他法了。而且四个孩子陆陆续续都在上学了,家里实在窘困得很。理发工钱成了一家较为稳定的收入来源。工钱一般都是在七月半或年底等节点收。也有七月半收一半的默契。乡下人朴实,从来不欠工钱。尤其是到年底,大家总会主动把一年的理发工钱交到父亲手里,从不拖欠到来年。偶尔也有实在拿不出的,就是到除夕夜了,也会来人或托熟人跟他吱一声。这是彼此间莫大的诚信。此外,特别是孤寡老人,那是常年未收分文的。

父亲想过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也带过两个徒弟,因实在清苦,两人最后也没能坚持下来。倒是自家弟弟,排行老幺,也最调皮,辍学在家,无所事事,父亲带起了他,他却坚持了下来,如今已出师。一段时间以来,父子俩走到哪,就理到哪,到哪家天黑了,就在哪家歇息。每个月什么时候到哪个村,基本上是固定的,乡亲们也了如指掌。每到一个村庄,只要吆喝几声:“剃头咯,剃头咯”。不管是上厝下厝外厝的,都会三三两两地赶来。乘着等候的间隙,大家坐在大厅长长的木凳上拉拉家常。白天乡亲们一般上山干农活,夜晚就是父亲最忙的时候了。有时,为了赶到下个村庄(将行程适当调整,兼顾自家的农事),走夜路也是家常便饭,但行走从来都很从容。住哪里,在哪里吃,每到一个村子是轮着来的,这是在乡间一个“师傅”级享有的待遇。

父亲到现在仍保持着这门手艺的一些传统,很有仪式感。比如,40年了,仍保持着一套完整的理发程序:先用方布围脖,推剪与剪子干剪头发,再用热水洗湿,用剃刀刮面发。剃刀在梆皮上蹭得发亮,发出脆响,小时候看着,令人胆寒。总觉得,这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最后,掏耳朵,扫去颈脖间的碎发,撤去方布,轻抖三下,算是大功告成。有时候,我也劝父亲省一些环节,提高一下服务价格,父亲总是笑笑着说“慢工出细活”,不能“走江湖”,都是乡里乡亲的,提价就更不必了。这大概就是父亲为人本分,踏踏实实的表现了。就这样,每位10元,12年来从不涨价,客人越来越多了。还有,小孩子满月或过百日理发时,总要留些毛发,算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表示对父母的孝敬和感恩吧。现在年轻人送孩子来理发时,父亲总会循例问声是否留些头发,尽管现在很多年轻父母都不讲究了。再有,村里老人仙逝了,要给老人做最后的清整。通常将老人扶起呈半坐状,装稻谷用的畚斗置于其下,头上左边刮一刀,右边刮一刀,中间刮一刀,三刀过后,将其发落于畚斗内,用脚用力踢翻畚斗,如此仪式完成。削发还于父母,还于人间,老人一辈子也可以干净地走了。

周末回家,我时常在一旁看父亲理发,在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后,扫扫客人脖子上的碎发屑,父亲的动作还是那样干净利落。我眼前总不禁浮现出小时候父亲为我理发的情景,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

父亲大半辈子与人无争,与人为善,相信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关键词

理发 父亲 手艺 畚斗




返回首页
相关新闻
返回顶部
宁德网简介 版权声明 联系我们 加入我们

宁德网 版权所有,未经宁德网书面特别授权,请勿转载或建立镜像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编号:3512014001 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号:1309374

广告联系:0593-2831322 职业道德监督、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电话 新闻热线:0593-2876799

宁德市新媒体网络传媒有限公司 地址:宁德市蕉城区蕉城北路15号闽东日报社三楼

闽ICP备09016467号-17 网络举报监督专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