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合格证担保贷款叫停行业潜规则何时破

近日，中国消费者协会（以下简称“中消协”）发布声明，呼吁金融机构停止汽车合格证担保贷款，并表示已经向央行和银监会行函，希望两部门从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的角度，加强金融机构监管，维护好金融市场秩序。

汽车合格证担保贷款，对普通消费者的影响究竟有多大？中消协今年3月公布的《2015年全国消协组织受理汽车产品投诉情况分析》显示，“车辆合格证”问题位列汽车投诉维权热点、难点首位，且从去年开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抵押合格证缘何成行业惯例

2015年3月，曹先生在云南星长征鑫达汽车销售有限公司4S店全额付款购买了一辆价值15.8万元的菲亚特汽车。购车时，4S店承诺一个星期就能拿到合格证。可新车上路的期限已过，曹先生仍没有拿到车辆合格证。随后，曹先生找到4S店，对方以各种理由让他再等一等。几天后，曹先生再找到4S店时，已经是店门紧闭了。

没有合格证，新车上不了保险也无法上牌，上路更是遥遥无期。2015年8月，包括曹先生在内的16名车主联名将云南星长征鑫达汽车销售有限公司告上了法庭。经过一年多的诉讼审理，直到今年，16名车主才最终拿到期待已久的车辆合格证。

记者调查发现，曹先生的遭遇并不是个案，将本应随车交付的车辆合格证抵押给金融机构担保贷款，在汽车行业内早已是不言自明的潜规则。具体来说，就是汽车生产厂家、经销商与金融机构签订协议，由金融机构向经销商贷款或签发金融机构承兑汇票付款给生产厂家用于采购汽车，金融机构要求占有生产厂家汽车合格证，经销商卖出车后去银行解除担保赎回车辆合格证，再交付给消费者。

北京金泰开元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刘波向记者介绍道，合格证担保贷款内由来已久。因为汽车4S店是资金密集型企业，用自有资金运作的极少，基本都要靠向金融机构贷款。而贷款过程中，相当于汽车身份证的合格证是业内公认最直接有效的抵押物。“很多4S店的店面和设备都是租的，不能用于抵押，而银行又没有人员和精力对抵押车辆进行监管，所以银行通常只要合格证不要车。”刘波说。

■涉嫌违法导致紧急“叫停”

“如果4S店每卖一辆车随即将购车款打给银行赎回合格证，一车对一证，基本不会引发纠纷。”中消协汽车投诉部谢龙分析道，但是近来由于市场竞争激烈以及经销商自身经营问题，如将4S店资金挪作他用等原因，导致资金链断裂、4S店倒闭、老板跑路等情况时有发生，致使购车消费者无法按时拿到合格证，不能正常上牌、行驶、上保险、进行事故赔偿，严重侵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中消协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发出“叫停”呼吁，是由于抵押合格证类投诉从去年开始逐渐呈现上升趋势。据了解，合格证抵押不能上牌照的投诉，覆盖河北、湖北、山东、江苏、黑龙江、云南、福建等多个省，涉及长安标致雪铁龙、广汽菲克、宝马、东风雪铁龙、东风标致、东风日产、上汽斯柯达、上汽大众等众多厂家和品牌，相关消费纠纷数量大、分布广，给社会稳定和市场秩序带来严重影响。

更重要的是，用汽车合格证作质押进行贷款的行为存在法律风险。“汽车合格证质押不是法律规定的担保融资方式，不符合《担保法》、《物权法》的相关规定。”北京金诚同达律师事务所律师周锐向记者分析道，法律规定抵质押物必须具备明确的财产价值，而汽车合格证仅是汽车合格的证明，其本身并不具备任何财产价值，一旦发生纠纷，债权人无法通过对汽车合格证本身的处置来实现债权。“因车辆合格证本身不具备任何价值，银行难以通过拍卖、变卖手中握有的车辆合格证来回收贷款，事实上，也没有人会脱离车辆本身去买一张没有任何财产价值的纸。”周锐说道。

此外，因为汽车合格证不能作为一种质押物，所以厂家、金融机构、经销商在贷款之初签订的三方协议本身就存在法律问题。而且根据《产品质量法》的规定，没有合格证的商品不能进行销售，汽车合格证作为商品的附件必须随车辆一起销售给消费者。“虽然合格证质押贷款在实际操作中应用非常广泛，但这种方式可能合理却并不合法。”谢龙说。

■尚无替代方案叫停不现实

为了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中消协于今年3月8日集中约谈国内29家主要汽车企业，敦促厂家加强经销商管理，一方面要认真处理已经发生的消费纠纷，另一方面，切实采取措施防止问题的蔓延。

“虽然从表面上看合格证抵押是经销商和金融机构之间的事，但车企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有了车企的担保，金融机构给经销商的授信额度会大大提升。”谢龙坦言，如果合格证是质押在厂家金融公司手中，中消协或工商部门通过敦促厂家规范4S店经营的方式，通常能够比较容易化解此类纠纷。但如果合格证是质押在银行或者信贷公司手里，那就很难处理了。“银行一旦归还了合格证，又没有拿到回款，这笔贷款就可能成为一笔坏账。”谢龙说。

如果真的叫停了合格证质押，还有其他方式能够满足经销商的融资需求吗？记者与多位业内人士沟通发现，大家普遍认为在现阶段的市场环境下，叫停合格证担保贷款不太现实，因为没有更好的替代办法。“经销商如果不还钱，金融机构拿什么来对其制约？我还没见过任何一家银行在打款后，是允许厂家把车辆和合格证一起发给经销商的。”刘波说。

“叫停合格证质押只是看到了问题的表面，而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厂家将库存压力转移到了经销商身上，使经销商生存环境恶化。”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向《中国汽车报》记者分析道，前些年的扩产使不少车企处于产能过剩状态，车企为了保证自身的利益，将庞大的库存通过年终返点的方式转移到了经销商身上，即经销商年底能达到厂家要求的进货量才能得到相应的返点。

“经销商本来盈利状况就不好，拿到年终返点还能对现状有所缓解，所以很多经销商即使没有那么大的消化能力，但为了年终可以拿到返点，也只能硬着头皮进货。而且车企对经销商的销量考核不是按照上牌数算的，而是按照进货量算的，所以车企宣称的销量又创新高，不过是把库存转移到经销商那里而已。”上述业内人士认为，车企压库导致的巨大资金压力是经销商资金链断裂的一个重要原因，大型经销商集团还可以通过内部调解来平衡各4S店的盈利情况，而很多单店一旦资金链断裂就真的很难挽救了。

先锋太盟市场总监曲培源直言，合格证担保贷款短期内不会停止，或许车企更多地根据经销商实际销售状况进行排产和制定销售目标，保证经销商良好的生存环境更有利于解决这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