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看山
宁德网(张久升) “地僻人难至,山高云易生。”今天的寿宁,大路通天,难至已不再,但山高依然,闽东最高峰山羊尖便在寿宁境内,但脚力不及。去今二度去寿宁,行程匆匆,亦走过三两座山,遇见即是缘,回来后难忘的也有它们。故记之。
锣鼓山秋色 刘岩生 摄
锣鼓山的锣鼓
锣鼓山是一座神山。
也许是被友人多次反复地谈起锣鼓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在未临寿宁之前,对锣鼓山就充满了期待,想象着这是一座怎样的山,会让一个人,一方人,把它作为他们心中的圣殿。而当我走过之后,锣鼓山的长空浩风,蝶飞蜓舞,它的静谧与神秘,它的入世随俗与遗世独立也已成为我的神祇。
为了赶赴山上的风光,我们坐车到锣鼓山的半山腰。山有无数条路,但走得人多的,也就只有一条路。我们循着乡人铺砌的石阶而上。其时值夏末,草木未黄,秋声未起,一山的芦苇还未翩然起舞。锣鼓山的景致还没有到它最富有个性的时候。但当我们走上山顶,刹那的热闹与自在狂野让我顿时疑入仙界——山顶,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玉封镇山大王,围着这块普通的石碑,各色蝴蝶翩跹,长着长尾翅的蜻蜓飞舞,它们个个都是日常所见的放大版,翼如纸,穿似梭,细听振翅有声。如果这里百花盛开,自是招蜂惹蝶,可锣鼓之山,草木不见葳蕤,更没有百花争艳,何来由如许轻盈精灵?它们环绕在石碑四周,自在地飞翔,像是为欢迎我们而快乐地起舞,轻轻地合唱,又似乎全然不管不顾,时不时闯进我们的镜头,刹那成为我们影像里“战斗机”的背景,诡谲而妙趣横生。那一刻,我想我是进入了仙界之所了。只有草木,只有云霓,只有飞翔的精灵,至于山里住着的神仙,也许正是在香烟袅袅的大王碑下,只是我的凡眼看不到罢了。
环此周,莽莽苍苍,脚下海拔1130多米的锣鼓山一峰独秀,群峰逶迤,三山半落青天外,村落、城池、湖溪在一重二重三重山之间散落,远处的远处,寿宁、福安、柘荣、周宁“四县三十八乡”尽收眼底。想象着,亘古以来,凤阳偏安一隅,山环水隔,地僻人难至,村民唯此可登高远眺,其对山外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对冥冥安排的祈祷,当此自上心头。而此际长风浩荡,旷广无垠,梦想霍霍生风,我似乎明白了友人对一座山的衷情,明白了凤阳人誉之神山的由来。于是,那些散落在山上的神态各异的石头,都被命名为与神仙在此聚会的石桌、石凳、石棋盘,而那传说中的石锣、石鼓,一年之后我已忘却了它们的形状,但它们浑厚的声音,却总在我想起的时候,响起。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山。需要时时去缅怀、面对、翻越。
双苗尖的尖叫
如果不是千朵万朵亿朵亿亿朵杜鹃花的尖叫,双苗尖不会引得人们数十里百里山路迢迢去奔赴。
这是闽浙边界的一座山,为寿宁县所有,也为浙江庆元县所有。双峰并列,一峰高1626米,一峰高1525米,这是地理百科上的数字,落实到我们的行程中,就必须从寿宁取道庆元江根乡,从一个叫箬竹坑的村,一路向上,单看这样的村名,就可知山村的僻远了。大巴车在数个让人心惊的回头弯后,到了半山开阔处,只见早有从闽浙各地而来的大车小车,都为来此赴一场杜鹃花开的盛事。大家下车的位置,实际才是杜鹃山的山脚,一石岭贯上,其山上才见嫣嫣红红,点点簇簇。
寿宁仙岩杜鹃花开,游人纷至沓来。 龚健 摄
人间四月芳菲尽,岭上杜鹃始盛开。当杜鹃花还是粉红透紫,娇养在人家的花盆或城市道旁花带之中的时候,我愿以“杜鹃花”这名字相称。但倘或像这样漫山遍野地在山风中展开猎猎的旗帜,它的准确称呼应该是映山红。是的,此刻,虽已五月,甫一下车,两山之间狂野的风足以令人瑟瑟发抖,但映山红却毫无瑟缩的模样,一阵风来,它们挨紧身躯,相互支撑,花叶在飘抖,但决不离枝头。风过后,又舒展身躯,昂然挺立,相互致意、点头,仿佛在传递一种力量。
红,是火焰的颜色。此时,这片火焰在山脚是星星之火,在山腰是团团火火,到山顶,便燃烧成熊熊大火了。在山脚,它们是小声的低吟;在山腰,它们手拉手此起彼伏地小组唱;登临山顶,它们早已汇成了嘹亮高亢又雄浑的大合唱了。
记忆里,那么单薄的花瓣,它们是童年里的酸酸甜甜,是贫瘠的山野里兀自开出的一道亮色。而今,它们汇聚在一起,集体绽放,迎风高歌。没有蜂,没有蝶,穿梭在其间的,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身影,是手机的自拍、他拍,是长短的镜头,是嚓嚓作响的快门声,人们站在花丛中, 感受着它的美,仿佛自身也都美好起来。
我想,一场花事之后,双苗尖会归于沉寂,然后,等待来年的春风化雨,又是一场红火的邀约。而那山野里的纵情歌唱,会在收藏春天的记忆深处回响。
龙虎山的清香
取龙盘虎踞之形,叫龙虎山的地方很多,但寿宁武曲的龙虎山,不见龙虎之气,氤氲着是茶叶的清香。
龙虎山茶园 龚健 摄
据说这个龙虎山最初不叫龙虎山,而叫后鼎壑,从这样的土名之意中,亦可见这里也是寿宁万千僻远的一个山旮旯。但青山有幸,1957年的春季,那时年轻的茶人张天福来到这里,从此点化山头。1958年,后鼎壑更名为龙虎山,或者,他就是这里的龙虎?
在龙虎山“五七茶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里,静静地陈列着茶叶风选机、烙笼、发酵箩、品茶用的小天平秤,还有马灯、喇叭……这些久远的物件,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还原出了茶人寂寞却也红火的岁月。在这里,他研制诞生了中国第一台手推揉茶机,从此结束了中国茶农千百年来手脚揉茶的历史,不仅提高了功效,也提升了茶叶的品质。这里还保存着他1975年制的绿茶、白茶、红茶和乌龙茶的茶样,依旧芳颜不改。
另一个叫龟岭岔的山头,前些年,102岁高龄的张天福老人走上这里,掬起一把红壤泥土,环顾四周,群山延绵,云气祥绕,想起四十多年前在寿宁与茶相伴的日日夜夜,山下的小村庄正好也是“张”姓人家,老人郑重地说,就是这里了,于是,龟岭岔从此有了一张新名片——张天福生态茶场。从这里产出的茶,走得很远很远……
也许,寿宁这片山水成就了他,而他,也成就了“全国重点产茶县”寿宁。
“半县香菇半县茶”,曾是寿宁的特色,如今伐木种菇在这个植被丰厚的小县里早已销声匿迹,而“生态新寿宁”建设里,自始自终,茶,总是不可或缺的主角。
县在翠微处,龙虎山的清香,悠远又绵长。
责任编辑: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