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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者也丨肖书椿:亦友亦师亦情深——缅怀李文定老师

2023-12-16 09:57 来源:闽东日报

识荆虽晚未为晚

1964年8月,福建师大毕业后,我到周宁二中任教。有一天,汤赠延老师对我说,五十年代,周宁一中有位李文定老师,读过上海大夏大学(现华东师范大学),其人学问渊博,娴于辞令,口若悬河,由于“右派”事件,他离开了一中。从此,我对李老师油然心生敬意。

转瞬间,十年过去,1975年,我已调到周宁四中(纯池),听说李老师在三中(浦源),只是无缘晤面。有一次,周宁县教育局举办校际活动,李老师随队来四中参观。我似曾相识地找到他,并请他到我的宿舍叙谈。

“李老师,久仰,难得相见,我叫肖书椿。”

“我也听到了你的大名!”

“岂敢!老师哪里人?”

“绍兴人。”

“呵,绍兴人,书香门第。”

“你也是书香门第,我也听说过。”

“不,我父亲只有小学程度,是个农民。我祖父跟鲁迅是同时代的人(鲁迅1881—1936年;吾祖1885年—1941年),他读了十多年书,却未能考中秀才,只留下一部手抄的《历代八股文选抄》,是个落魄乡间的小文人。”

“从令祖的情况看来,你应是出身书香门第。”

在那个年代,知识分子是“臭老九”,一般人不敢随意放言。而在私下,我俩还悄悄地讲“书香门第”,那是一般人想不到的。李老师睿智而并不老猾世故,仍然有着赤子的良知。

“相见恨晚!”我说。

“不晚,不晚,来日方长。”他答道。

从此我俩一见如故,“高山流水”得知音。许多领域,尤其是现代史,成为我俩的中心话题。

教书育人是我友

我在周宁县“周游列国”,二中、四中、城中、职中,一路走来,1986年9月才调入周宁一中。我到宋宗荣校长处报到后,即到教务处李文定主任处接受教学安排。

李老师见我到来,即从座位上起身,眼睛放着和善而喜悦的光。

“你来了,太好了!我若有人事权,早就把你叫来,你的业务能力,我信得过。早晚有个商谈的对象。”他说着,有一种酒逢知己的神态。

宋校长叫我当语文教研组长,我跟李老师在教学业务上的来往多些,而他兴趣的现代史也是我俩常提到的话题。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到李老师家问候。周末轻松些,有时间闲谈。他是一个“话唠”,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

我俩谈起读蔡东藩《民国通俗演义》的感想心得,评论古往今来的人物和事件。

谈得正酣时,我顺便问起他怎么当教务主任的事。

“我主持教务处这些年来,主要抓两条:一是向课堂要质量。加强听课活动,指导青年教师提高业务水平;二是骨干教师到毕业班把关。我们学校师资队伍不是很强,重兵压到前线,提高高考成绩为第一要务。”他侃侃而谈,兴味盎然,“这是从实际情况出发提出的对策。”

是的,教务主任指导全校教学,必须通盘考虑,抓住主要矛盾。李老师这几年的工作业绩斐然。

“小弟,语文组,你代我抓一下!”

我只能应声遵命。

“李老师,你指导全校教学工作,又坚持自己的学科教学,负荷太重了吧!”

“有什么办法?你不可能动口不动手吧,以身垂范才能带动大家。”

我早就了解到,他教历史是驾轻就熟的,历史专业知识,他能倒背如流。他长期担任高中毕业班历史教学,我校历史科高考成绩在宁德地区各校常名列前茅,还得到嘉奖,外县有学生慕名前来补习。

他对历史教学精益求精。高考刚恢复时,缺乏教材,他和夏蕉卿老师自编教材供全地区中学文科生使用。他的《美国内战》一节教案被华东师大选作教学法的范例。

我还在唠叨着。

他却道:“俱往矣!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我认真做好当前的教学工作吧!”

“你是我们的好领导!”

“不!我们是同仁、朋友!”

李老师当教务主任,负责;当历史教师,认真。这是一个教师的典范。我有这样的同仁、好友,是很幸运的。李老师由于教学业绩突出,1988年春,首批评上中学高级教师。此前,他已经当选周宁县政协副主席。

人生路上亦我师

李文定老师的人生旅途是坎坎坷坷的,而他以自己的坚强性格和乐观精神在逆境中奋斗,与命运抗争,终于获得善果。

他原来在大夏大学求学,1949年9月转入“福建革大”,曾被派福建省高等法院工作;1952年,他响应支援山区教育的号召前来周宁一中任教。一般,城市的人把山区视为畏途,怯步不前,而他有理想,有抱负,认为山区可以施展宏图并勇往直前,很快就适应了山区生活,落地生根,长叶开花,俨然是傲雪的红梅。

1957年,他被错划为“右派”,被遣送光泽林场劳动。原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却要在林区山路上扛木头,身心备受折磨。而他咬紧牙关,在家人支持下,通过暗灰的炼狱,终于抬头见到曙光。

1962年恢复工作,李老师被派往剧团当财会工作,这跟他的专业大相径庭,而他力求适应环境,勉力做事,并不因怀才不遇,负气消极。

1970年调到周宁三中,仍未能回周宁一中,他不计较环境困难和个人得失,以事业为重,勇挑重担,担任起历史、语文、英语多科教学。

1979年春,错划“右派”得到纠正平反,调回周宁一中并担任教务主任,李老师已到知命之年,白发频添。他却不认命,不服老,奋发有为,以巨大的热情投入教学工作。接下来的十余年,他把老境当作丰收季节,在教育事业上大放光彩。

我作为他的小弟级同仁、挚友,钦佩他的坚强和乐观。人都会遇到艰难和困境,都应当有勇气面对,应当化怯懦为坚强,视崎岖若坦途。在人生的路上,李老师是我们的导师。

平淡之交亦情深

我和李老师交往中,常谈的话题很广,从教学教育、文史知识、天下兴衰到国际风云,几乎没有涉及酒肉之欢。我俩说不上贫贱之交,说是平淡之交更确切些。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他1991年9月退休后,曾应聘闽江大学,赴该校开讲《法律基础》课程,那两年,我俩少了聚首畅谈的机会。

1997年夏,李老师返聘周宁一中,主持《周宁一中校史》编纂工作。课余时间,我常到他的办公室闲谈。他总是点着一根烟谆谆而谈,眼里藏着慈祥的光,他没有吹嘘夸张、盛气凌人的话语,这就是我爱跟他接近的缘故,这也就是他的人格魅力。铁若有了磁性,金属粉末便会附着上去。

1998年春季,李老师得了重病,赴福州医治一段时间。一听说他从福州回来,次日,我和宋吾海老师就到他家问候。李老师患的是肾衰竭,他形容消瘦但精神矍铄。肾衰竭须透析治疗,当年只有省城医院才有透析机,又没有免费的待遇,治病花费巨大。李老师只好回家养病,服药,采用保守疗法。他说养病卧床很寂寞,我刚好带上张国淦的《北洋述闻》给他消遣。他很关心学校的事,听说校办公楼已贴上面砖,还问《周宁一中校史》是否开印。我们三人谈了一阵,他目送我和宋吾海老师离开,那目光充满着企盼,似乎说:你俩常来跟我攀谈。

不久,李老师还是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他肯定是舍不得的,我每次问候他时,他总是把企盼的目光和兄弟之情投射到我的身上。

李老师太早走了,我们失去了一个慈祥的兄长,一个博学的老师,少了一个忠诚的朋友。我心里空荡荡的,我总想能为他做些什么。

两年后,我遇见他的爱人肖传凤女士。她说李老师的墓园将要完竣。我问到墓志铭,她说已有人以“众学生”的名义撰文。我自告奋勇要去宁德请闽东历史界名人夏蕉卿、林校生两位先生撰文,可是立碑日子已择定,碑文已刻,不便更张,我心怅然。

2007年秋,我参加了第二轮“周宁县志”编纂工作,恭撰《李文定小传》并收入“周宁县志”中,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来源:闽东日报

文字:肖书椿

编辑:何冰如

审核:林翠慧 周邦在

责任编辑:何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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