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以敏/古田的“圆圆环”与“三角尖”

说起“圆圆环”，古田人耳熟能详，可谓家喻户晓。这十字街中心地段，自1958年旧城被淹，新城始建就一直被称为“圆圆环”。可惜受普通话侵蚀，现在的年轻一代对本土方言渐至陌生，一些不知方言怎么表达的字常以普通话代替，或硬拗出一个半土不洋的发音，我们戏称为“半咸淡”。古田方言没有“圈”字发音，我们发的音是“环”，“圈”是普通话介入的。把“圆圆环”叫做“圆圆圈”，无形中破坏了古田方言的原汁原味。

1958年，古田为建设国家“一五”计划重点工程（代号101工程）的古田溪水电站，淹没了有1200多年历史的旧县城。从此，历史名城就一直沉睡在翠屏湖底。整体搬迁的新城重新规划，还算整齐。十字街“圆圆环”作为古田文化地标，见证了历史的变迁。

“圆圆环”作为新城中心，是有讲究的。旧城搬迁时原计划选址前山洋，但因土质太轻而放弃。这中心东面是新丰村，西面是罗华村，南面是松台村，北面是前坂村，四大村落环绕，四面拱卫，犹如聚宝盆，水流中心，财汇中央，正所谓“水聚天心，四水归堂”，是最上乘风水格局，既旺财又人心归拱，藏风聚气。最初的“圆圆环”中心建筑是假山，立在水中。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拆假山垒砖墙，南北朝向，南面是“毛主席去安源”画像，上书“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背面（北面）写着“以粮为纲，全面发展”，颇具时代特色。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改种榕树，种过两三回都无法越冬而未能成活，大概是不能适应古田冬寒霜冻气候。之后就改建灯塔了，其间只是造型有所变化。感觉还是挺不错的，既可照明又是景观，一柱擎天充满阳刚之气。

古田是个很休闲的小城，面积不大，柴米油盐衣食住行都方便，上下班走走路都可以到达。闲暇时间逛逛街，东西南北，解放路、建设路个把小时即可。最繁华热闹的，也就是以“圆圆环”为中心几百米范围。外地人到古田，都会到“圆圆环”转一圈，稍不留意，常常会走错方向，这十字街四个方向实在太相像了。我当年参加高考，是纯粹乡巴佬进城头一回，去二小就走错方向，还好是头一天熟悉考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年夏天，跟一个在中山大学读书的同学去广州玩，回来时要在古田城关过夜，晚上去看电影时间尚早，就在“圆圆环”榕树下的石板凳上躺下打了一会儿盹，爬起来去文化宫看电影，竟然朝解放路新丰方向走了。从此后，每回到城关，在“圆圆环”都要先认清方向，在哪儿住，去哪儿吃，到哪儿办事。

现在的每天早晚，许多老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到“圆圆环”坐坐，拉拉家常聊聊天，晒晒太阳伸伸腰，看看风景吹吹风，这儿也常常是重大新闻中转站，国际国内、街头巷尾无所不有。若是节假日，政府会更换景观灯、花圃，装饰一新，还会放音乐喷泉，引来市民，特别是老人小孩驻足观望欣赏。华灯初上的夜晚，这“圆圆环”一带霓虹闪烁，人流涌动，还是有点儿都市气息。毕竟是经济、文化中心，一些部门的主题活动，会在“圆圆环”摆摊设点做宣传。今年春节的“圆圆环”还多了一份喜庆，八个景观灯柱上安装了灯箱，除了“国泰民安”“吉祥如意”等祝福语，主题就是古田县打造特色品牌的发展目标：“千年临水，健康古田”。

至于三角尖，知道的人却是不多，因为小且偏而不被留意。我是在2000年初学上网，在QQ上跟一个古田本土不知姓名的年轻网友聊天，她问我在哪儿？我说：“圆圆环”。我问她在哪儿？她说：“三角尖”。一问一答，我们好像是在对暗号。虽然我不是正宗城关人，但毕竟也在城里待过多年，平时还善于观察学习，对“三角尖”却真的一无所知，耐不住我的一再追问，被嘲笑一番后，告知：林业局门口。我哑然，这“圆圆环”到林业局门口也不足1000米啊，怎么都没有注意到呢？为此，我特意去考证了一回，这三岔路口的中心绿化带确实就是三角形的，高手在民间啊。这“三角尖”与“圆圆环”同处东西中轴线，相辅相成，整条解放路连接到“三角尖”一带的六一四路都是商铺林立，实在也应该成为古田的地名专用词。

由于早年城东尚未开发，是一片田野，以三岔路口这“三角尖”为城乡分界线，一上坡就是城乡结合部新丰村，一下坡都统称“平头细”。据土生土长年届九旬的余老先生回忆，他从旧城搬到新城，往事历历在目，可以凭记忆把旧城大街小巷画出来。这“平头细”是因一位姓叶的老伯在新城东出口大树下摆移动摊点，叶老伯头较平又剪平头，大名“细”，人称“细伯”，久而久之，人名演变为地名，成为这一带的俗称。有人称“平头帝”“平头界”甚至“平头戒”，皆纯属误读误解。

如今的“三角尖”已是古田城内重要的交通枢纽，连接城东城西，高速高铁。安装了红绿灯还探头密布，规范了车辆与行人交通线路，安全有了极大保障。不过，上下班上下学期间因车流量较大，还是常有堵车现象，好在环城路、滨河路的开通，疏散了部分车流。

生活，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时代变迁，难掩历史印记。这“圆圆环”“三角尖”，从最初的本意，已经具有了历史的、文化的、社会的新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