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喜/端午的粽子
家乡的端午,习俗众多。女儿出嫁头三年,娘家人会细心准备好节饼、油纸扇、五彩丝线等送给女儿,俗称“送节”。女儿女婿也会买上新鲜的黄鱼、白力鱼送与岳父母,名为“送鱼”。除了送节,包粽子、挂菖蒲艾叶、洒雄黄酒等更是每家每户必要做的。就拿粽子来说吧,按包的馅料,就有米粽、豆粽和蜜枣粽等。若按包的材料,最常见的是竹箬粽,那粽子外壳缀着黑色的斑点,手摸着有一层细细的绒毛。也有用竹叶包的竹叶粽,吃着有淡淡的竹香味儿。比较特别的是菅粽,呈长条枕形,外面包裹着翠绿的菅叶条,是畲民们的传统特色美食。我姑丈是畲族,每年端午我们都能吃到姑姑亲手包的菅粽,新鲜美味。
在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毛竹林,每到这时竹笋拔节直插云天,中间的竹箬一层层脱落下来,母亲将其间的长竹箬捡回家,每次都能捡上一大把,洗净晒干以备包粽子用。
我记事起,家里端午粽子冬至汤圆过年年糕之类的小吃就出自母亲的一双巧手。她包的有米粽也有豆粽,米粽全以糯米为主,豆粽则加入了豆子,豆子有“羊胡须”和豌豆粒儿。
等到包粽子那天,父亲从街上买回糯米、碱粉和芦草,母亲将木盆洗净,先用碱粉兑水泡上糯米和豆子,再将竹箬和芦草也浸泡到水缸里。午饭后,母亲将木盆架在两条长凳上,自己坐在一角,先用剪刀剪去竹箬梢,把一边折过来,另一边再折过去,形成一个圆锥形的口子,然后一勺勺填进糯米,快满的时候,母亲就用双手提着往木盆壁上轻轻敲打,这样挤出里面的水分,糯米会嵌得更紧实,然后包回竹箬,将两侧的角压好,剪去多余的箬头,最后绑紧芦草,一个锥形的粽子便做好了。母亲手脚麻利,不大工夫就包好了四五个,她将这些粽子上的芦草一扭,一串粽子便结成了。
包好粽子,父亲抱来新劈的木柴,母亲就旺旺地生起火来,将粽子一串串放入锅里,一锅粽子挨挨挤挤满满当当的。末了,母亲找来一口旧锅,扣到锅上当锅盖使。这一煮,从下午一直到夜深人静,那浓郁的粽香就顺着夜的门缝钻进屋子里来,也悄悄渗入到我们梦里去了。
第二天的早饭自然是新出锅的粽子。在过节的日子里,我们每天都要吃粽子,我喜欢吃米粽,哥哥喜欢吃豆粽,我觉得米粽入口黏糯,隐隐有一种清香,而豆粽吃起来则带着一股涩味。可母亲的粽子光看外表都带着斑点,分不清哪个米粽哪个豆粽,我们只得看运气,拆开是米粽我就高兴的不得了,用筷子一插往白糖里一蘸就咬上一大口;是豆粽就给哥哥他们吃,有时一摞全是豆粽,害我一个中午都好失落。
粽子虽然好吃,但吃了几天后,大家对粽子的热情已不如先前那样高涨了,有时候,没吃完的还得等晚上接着热。
天气一天天变热,母亲会把没吃完的粽子挂在廊壁上通风透气,有时也一起放在锅里煮一煮,防止变馊发霉。但是,还是有一些变馊了,可也奇怪,到壁上的粽子渐渐少了的时候,反倒勾起了对它的想念。这时候,母亲就换了一种口味,将带着馊味的粽子切成一片片下到油锅里煎,谁想这味道挺不错,引动了我们肚中的馋虫,个个争抢着拿碗来装。谁能想到,粽子居然以这样一种奇葩的方式告别了端午。
责任编辑:叶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