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晓琼/收藏草木
宁德网(欧晓琼)早上去上班,刚走出楼梯,水泥地上一小团铜钱草让我停住脚步:它的小圆叶还是绿的,细细的根须似老人的白胡子。捡起,一路拿在手上,到办公室,找一块没用的白瓷泡茶小碗,加以清水,养起来。
我们家的花花草草,大都“来历不正”,多数是我东一株、西一棵“捡”来的,有的是朋友送的,真正自己买的,很少。养在泡沫箱里的鱼腥草,是五年前骑车杨梅岭回来,见路边一幢老屋,鱼腥草绕墙而生,蓬蓬勃勃,一位老妇站在屋门前望黄昏。停车,向老妇要来几株,不经意间,泡沫箱满满的全是鱼腥草了。宝石花来自跟坛友跋涉的佳湖村;开大红色花的杜鹃,是一个冬日的早晨,在山河路中段的斜坡上拾来的;终年常绿的吊兰,是好多年以前,我还住在旧家,在上班路过的一条僻静巷子里捡的;佛座莲,那是一个春天的早晨,健走建善寺,得到住持的首肯,在观音阁前的花坛上分来的;碰碰香四年前来自漳州一个花圃的路边;石莲花来头更远,拾捡自三年前,春节时武夷山一家民宿后园……浇水、拔草、歇息,每每目光与这些花花草草相碰,与它们的缘起便浮现在眼前,逝去的日子,好像在它们身上一一闪现,它们承载着我对往昔的追寻与记忆,这是我养花种草,收获花香与绿意之外的额外所得。
将自己爱捡花拾草的毛病,美其名曰:收藏草木。
她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很多年前,这段话在论坛和各种BBS上,被各式女子用幽怨或怅惘的语气广为引用,就是现在,还零星出现在恨嫁女子的文章中。想对她们说,等不来你的那个“他”,不如跟我一样,把心放轻,眼放低,做一个草木的“他”吧:收藏那些跟我们一样漂浮在人世的草木,从尘土飞扬的街巷或人迹罕至的僻壤,把被遗弃、被无视的它们捡拾起来,给它们一个家,它们那么轻贱,那么不起眼,藏起来很容易的。它们听得懂你说的话,却不会多嘴,有它们相伴,你会多一段柔软而自得的时光。把爱给予它们,它们给你的报答,会令你感动。当你不再与人与事纠缠不清时,你的生活自然也变得清简纯一了。
当今世界,收藏界风生云起,收藏名人字画、古董、老家俱、邮票、钱币……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藏家看中的,多是这些藏品的升值空间,当然,也有好多人出于一份喜欢而变成一个藏家。我总说用情于人不如玩物丧志,况乎人有一份癖好,多一种活法,多一条通道,更易于跟生活讲和。
收藏被世人遗忘的一草一叶,守望生命,看一片嫩叶怎样在你的呵护下伸展身躯;看一艘艘绿色的小船,怎样从春季开航,一路歌唱着,泊进秋天的港,然后,在秋风吹来的时候,变成一片金色的帆,轻轻划向大地,飘进母亲的胸膛,悄然走完它诗意的完美一生……这,何尝不是人生的另一种享受?况且,你想到,这些生命,原本和我们一样卑微,你给了它们重生的机会,让它们在世界上,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角落,对世事无能为力者,会轻易在其中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慰藉。
责任编辑:吴圣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