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熙/水韵周宁

际头村景色-黄起青--摄

    我对周宁的一见钟情，缘于凌晨时分一场云里雾里扑朔迷离的遇见。

    夏末时节，文友相邀，星夜赶赴那个叫陈峭的村庄。山庄民宿的一夜清凉，融化了素日的疲劳和积虑。凌晨四点半，我和队友们整装出发。心里不免琢磨，与闽东星级景区“鸳鸯溪”隔峡相望的陈峭古村，真的如“好摄之徒”们手里出的作品那般日破彤云、云蒸霞蔚、蔚为壮观吗？

    二十多分钟的步行，到达山顶，顿时就醉在了原汁原味的云山雾海之中。名不虚传的雾岭仙都啊！我一时忘记想看什么，先看什么，期待什么，只是见阶拾步、逢径漫行，贪婪地呼吸着，痴情地流连着。周身感觉湿湿的、凉凉的，脑子忽而迷糊，忽而清醒。

    在这里，我似乎遇见了童年时故乡的某个清晨，又似乎邂逅了历次旅途中特别心怡的某些景致。越是沉迷，这些无所不在的山岚雾气就越是追随、萦绕着我，附着在睫毛尖上，钻进了衣服缝隙，粘合到皮肤之中。

    忽而，三三两两的人群开始向东边流动，说是马上要日出了。一会儿，人们分散开来，说今天的日出景象不如往常。而我只是静静站立在雾气之中，俯看一丛丛露水盈盈的花草，仰望一树树绿意脉脉的林木，任凭时光拂过发梢，流过指尖。人潮背后，我也曾朝着东方最亮的天边，举起手来从指缝之间窥望太阳的身影。呵，这一观日出的绝招，果然把婴儿般的太阳明朗清晰地呈现出来，他通体红润，被水气织成的薄纱包裹着。我幸福地眩晕了几秒钟，再度转身望去，婴儿骤然成熟，如一枚高富帅的男神，屹立天边，光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初升阳光照耀下的花卉草木，也都提起精神，或娇羞嫣然，或端丽雅然，或生机勃然。这一刻，我知道生命中还有一些重要的仪式感需要体验。时不时地到陈峭来守候日出，把自身的神气性灵与这儿不同天气、不同季节的日出场景融合，那将是大自然多么奢侈的馈赠啊。

    是的，一向性格偏“宅”的我，在这个平凡的清晨已经收获盈怀的惊喜。能够置身这样的净霭，吐纳这样的仙风，眺望这样的霞光，夫复何求？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醉氧”吧。

    如果说古村陈峭最为打动人心的“俏”在于一丝丝一缕缕一朵朵变幻莫测的云雾，那么，与之毗邻的另一个景点蝙蝠洞最具魅力“媚”则在于一汪汪一瀑瀑一潭潭的活水。

    蝙蝠洞的水，是陈峭云雾的另一种存在。她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水，是高峡出平湖的水，也是曲径通幽处、忽见桃花源的水。

    人们说，这里拥有华东地势最高的县城，我信服了；人们说，这里是天然空调城、生态大氧吧，我见证了。但是人们没有指出，这里分明就是一个“水立方”！水，各种各样的水，占据了环境中的各个层面、各个角落。她从地底下涌出，从石缝中淌出，结伴成行，从峡道间走过，从山壁上跳过，随遇而安，上善而居，成泉成涧、成溪成河、成漈成瀑、成潭成湖。看吧，那些个有灵性、讲个性的水分子们，在天空中幻化变形，为霭为岚、为雾为云、为霈为雨，为霞为霏。更有甚者，从树木草丛之间得以重生，成汁成液、成露成霜。这些水，是山之血脉、林之魂魄，是天之容颜、地之经络。当一道道清流引着你溯源而上，当一幕幕飞瀑逗着你迎珠揽玉，当一泓泓碧玉诱着你驻足捧掬，你的眼前一定会涌现出古代热爱田园生活的儒仕墨客，脑海中一定有各种诗词曲赋跳跃弹奏。《礼记》所载“受珠玉者以掬”，说的正是这种“意在其中,情见于外”的幽思冥感吧？时常体会到“在人群中孤独寂寞”的我，突然有了“在僻壤间相逢故知”的亲切和感动。恍惚间，你很可能会把同行的伙伴们误作移动的树木，行走的风景，而将这些因水而生的鸟兽虫鱼和与水为伴的林草壁崖看成久别重逢的朋友，他们将低声对你诉说前世今生。

    高山流水的最高境界，也莫过于了吧？你不得不叹服，周宁的水是有内涵的水，她依着山脉、蕴着文脉、载着人脉。五木通灵、鲤鱼祭礼、魏氏让李等各种独特的习俗无不“水灵灵”地体现着乡民们对大自然无限的敬畏。

    水生万物，水治百病。小桥流水、水湿藤花、花藤缠树，一幕幕好风光在车窗外与我们擦肩而过。相思相见多少事，此时此刻难为情。浮光掠影的行程太匆匆，好在心已陶然。

    云里雾里、扑朔迷离的感觉贯穿与水同行的每一时分。返程回来，翻开周宁旅游地图，发现以水为名的景点遍布全域。

    周宁，以水而结缘周遭，依水而家居宁静。

    在当今社会车轮快速运转的时代里，我们也许无福消受“从前慢”的生活。所幸还有闽东北亲水游，还有周宁的“水立方”等着你。

    这里是寂静的，但不孤独，悠悠的岚、蒙蒙的雾，洗涤你、充盈你、治愈你。这里是清凉的，但不寒冷，浓浓的茶、热热的酒，温暖你、陶醉你、激活你。

    曾经周宁难为水，除却陈峭不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