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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尽一生做手艺

2018-09-15 22:05 来源:宁德网 卢彩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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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德网消息 (卢彩娱)

《诗经·小雅·伐木》有“伐木丁丁,鸟鸣嘤嘤”,说的是,西周的时候有一位工匠,他在幽静深茂的森林里专心伐木,陪伴他的只有清脆的鸟鸣。每当读到这首诗,我的眼前就浮现出一辈子以手艺为生的父母亲,他们那种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在漫长的时光里忍耐着冗长单一劳作的形象,虽然渺小平凡,却定格在我的记忆里,成了我一生膜拜的偶像。

父亲是一位刻印师,靠自学和勤奋,成为一个多面手的民间匠师。他能写一手漂亮的篆体、隶书,刻一手能与现在机器雕刻相媲美的印章,能画栩栩如生的国画。特别是他的剪字功夫更是一绝,人称“一刀剪”。“一刀剪”,即不用打底描红,一刀下去,方方正正的笔画相连的大楷字就出现在他的手上。在没有电脑打字的那些年代,街面上所有的宣传横幅上的字都是我父亲剪的。上世纪九十代初,宁德地区电视台还专门拍了父亲剪字的过程,在电视台播放。

在很多人看来,篆刻纯粹是一件艺术活,但对于父亲来说,它首先是一件养家活口的手艺活。篆刻是个要求极细致的活,使的是内力和暗力。那时没有现成的印章,印胚是父亲用黄杨木锯出来的。黄杨木木质异常坚韧,我曾尝试着去雕刻,划破了手指,也只是在黄杨木圆面上留下几道划横而已。父亲将印胚锯出来后,再用切刀切出圆、方或三角等形状,然后用砂布进行打磨。这个打磨的过程要用三种以上粗细不一的磨砂布,直至黄杨木圆润、光滑。在吃饭时间,我经常被母亲派去喊父亲吃饭,这并不是一件轻松活儿,因为父亲在雕刻的时候,一个字如果刻了一半,他是不会放下刻刀的。在旁边的我,忍着饿,不断叫着,但父亲完全沉静在他的雕刻世界里,根本不理会我。父亲从十六岁就开始学刻印,六、七十年的时光,我的父亲就这样重复做这些活儿,从来没歇息过,直到他八十六岁,还在操刀干活。我想,他所刻的印章、所剪的字大概能堆成一座山了。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体质不好,十分怕冷。但是,即便是那些飘雪的时日,父亲依然在写着、刻着,不时地揉搓着僵硬的双手。儒雅、清瘦的父亲,一双手却是出奇的大而有力,长满了老茧, 硬如木头。我喜欢站在父亲工作室的门口,看父亲的侧脸,那张脸棱角分明,非常俊朗。父亲离开我们已十几年了,但他那双大手所传递的如木质般纯朴而又坚韧的精神一直温暖着、鞭策着我。如今,翻开父亲留下的《水浒、百美姓氏印谱》,我感觉到了它们正带着父亲的温度和情怀,表达着独有的生命力!

母亲是一位裁缝师,她没有从师过,自学成“裁”。那时大家是穿大襟衣的,跟现在的直襟衣相比,技术含量高多了。母亲用了一大房间的旧报纸学剪裁。大襟衣最难做的是盘扣,母亲说,为了学做盘扣,她通宵达旦,不知用了多少裁缝店捡来的边角料才学做出来。她日复一日地裁剪着那些布料,一针一线缝绣着,铺料、打样、设计、缝边、整烫,把一块块平淡无奇的料子做出中国衣服特有的味道来。衍边、挑边、盘扣,精细的针角,妥贴的缝制,充满了手工的温度和温情,每一件衣服都是独特的,这是机器批量生产无法比拟的。

一盏枯灯一刻刀,一把标尺一把锉,构成一个匠人的全部世界。作为手艺人的父母,为了一门手艺打磨了一辈子,一辈子只做好一件事。有时,活儿不如客人意,客人还会大声责斥,我深切地感受到他们的辛苦,但他们从未在我们面前埋怨过命运的不公。他们一生都很卑微,但因为有一门专注的手艺,他们的世界变得简单而又丰富。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他们了解、钟爱手中的材质,顺意而为。当一件件作品诞生的时候,我想就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而这时也是他们对这个世界最尊贵的表达,那些木头、布料也因他们有了灵魂。在每一个手工活中,他们从不省略,不做减法,不怕重复,他们用生命去授入,也用生命来呈现。

现在,一些手工匠人换了名称,叫艺术家。但是,不管是手工匠还是艺术家,值得我们称道的是,在他们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定于一、专于一的品质,那种面对茫茫生涯的坚韧不拔,是生命力源源不断的根基。他们一生只爱一件事,在爱中打磨,也在爱中忙碌。我们也惟有在爱中才能更好地品读他们的作品,以及他们的情怀。

责任编辑:叶著

关键词

父亲 黄杨木 盘扣 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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